赶紧转头继续跑,结果看到五米开外赫然站立着一个白衣身影,英俊得像个贞子,特别是在这种寂静的森林里面,他背对着陈宥廷,陈宥廷赶紧惊叫一声:“啊!”
然后转身往后面跑去,跑得腿都酸了,硬是没敢回头看,他跑到一个大石旁边,转头看那人没有跟上来,又看着前面也没有人,这才放心地手搭在大石之上,大口大口喘气,心想,今天出门应该看看黄历的,没想到第一次出皇宫就遇到这么多波折,正想着,就见眼皮底下出现了一只白色的鞋子,还有白色的长袍,心里咯噔一下停住了。
他抬头,对上那一双愤怒而冰冷的眼,突然就腿一软,跪倒在地,双手合十道:“神仙,你饶了我吧!我真不是你要找的人。”
那张愤怒的脸更加冰冷,大手一晃,直抓他衣领,他没有使唤出剑,在陈宥廷一开始跑的时候,他就收了剑,然而陈宥廷还是被他这股大力扯站起来,惊吓地叫了一声:“啊啊,神仙哥哥,你干什么?不要杀我!求求你!”
“你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要跑?”宙渊语气冰冷地问,抓着他的衣领不肯放手。
陈宥廷条件反射地回答:“我错了,我不该跑,不该怕你,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对不起,我再也不跑了!你,你放过我吧。”
宙渊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问道:“你为何要怕我?是不是想起来了为什么诬陷我?快说!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陈宥廷快要崩溃了,想要掰开他的手,又不敢去碰道:“我真没陷害你,我怕只是我还不想死,我才活了十八年,我还没谈过恋爱,没有工作没有自己的家和房子车子,我,我想好好地活着。”
宙渊突然愣住了,听他这么说,突然气红了眼,骂道:“你竟如此自私,为了你自己好好活着,所以你要陷害我五百年背着擅离战场,勾结魔族的罪名,独自守着寞嵩妖塔永无自由之日是吗?”
他一把推翻陈宥廷,陈宥廷被推倒在地,骨头都快散架了,惨叫一声:“啊!”顿时恼怒道:“你神经病啊!我都说了,不是我,不是我!我有病啊!我诬陷你!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神仙什么魔族的事!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有错吗?”
他要不是爬不起来,真的他一定会给宙渊一拳,却不像宙渊被他惹怒了,直接冲过来,骑在他身子上,抓着他衣领骂道:“芜烟!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为什么就不肯承认是你亲口派我离开神魔战场,去救洵海城的呢?为什么?”
他爆吼一声,举起一个大拳头只击下去,陈宥廷只觉得领口一松,心想完了,这一拳下来,别说脑震荡了,就是头还能不能找到,或者找到的还是不是完整的一颗都是个问题了。
“嘭!”一阵泥土渐起,直覆盖陈宥廷的右半脸,陈宥廷咬紧牙关紧闭双眼,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还带着一股凉意,可是头还完好,他甩甩头,想要抖掉眼皮上的泥土,右太阳穴却碰到一个坚硬如铁柱的手臂,他侧过头,看到那个拳头打进了泥土里,泥土很硬,但拳头更硬,他不敢想象如果拳头落在他头上会怎么样。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那张白皙透亮的俊脸,神情痛苦而复杂,一颗泪掉落下来,落在他沾着泥土的右脸颊上。
“芜烟,你忘了,一切和信任!”他艰难地说了这么简单了一句,声音有些颤抖,声音低沉甚至有些沙哑,他疲惫地站起身,艰难地踉跄地从陈宥廷的身上跨过离开,头也不回地一步一步地走着,像个行尸走肉,像个丧尸,没有英俊和愤怒,只有无限的疲惫和悲伤。
陈宥廷趴过身,用胳膊撑着地,看他手中唤出长剑,撑着地面疲惫地向前走去,像大战过后,力竭疲惫的英雄,衣服还沾着泥土,有些凌乱,有些狼狈。
“我感受到你的痛苦了。”陈宥廷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着那个背影,低声地说道,声线很低,带着哽咽,他心中是真的忍不住为这个背影痛了一下,两行泪从眼眶流了下来,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五百年的孤独和被兄弟背叛,他应该很伤心吧!
那个脚步突然停下了,肩膀一动不动,双手撑着长剑,长剑狠狠地插在地上,隔着后背,陈宥廷都能感受到他的清冷面庞上,两行泪在眨眼之后滑落,再一眨就划到了尖而清晰的下巴,这一句他等了太久,以至于突然听到,他竟控制不住地麻木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对不起!”陈宥廷认真地对他说,停顿了许久,那个身影没有转过头来,他却站起了身,走近几步继续道:
“我现在不能给你真相的答案,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跟芜烟有什么关系,但是,我觉得他肯定是有苦衷的,你是个好神仙,我相信他是怀着为你好的心意这样做的,只是这样的好对你而言可能不是那么容易接受。”
那个身影终于转头来,看他认真的表情,阳光明媚的脸上还带着泥土和些许凌乱,他像个孩子一样问道:“真的吗?”
陈宥廷点头,认真道:“嗯,无论什么关系,母子,师徒,兄弟或者其他,都会有这种一直对你好对你好的表达,因为他们分不清那一种好才是你想要的好。”
他认真地说,宙渊沉默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说着转身,不知道要去哪,他想静静,也许这些话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
陈宥廷却突然叫住他:“宙渊!”他停下脚步,感觉身后的人快速走过来,他转头,那个人赶紧走到他面前,从胸口掏出一个小袋子来,抓住他的大手,把沉甸甸鼓鼓囊囊的袋子放进去。
“这些银子就当我对你谢礼,谢谢你救我,既然来人间了,你就当陪自己好好地吃喝玩乐一番吧,宙渊,你自己永远是你的忠实伙伴,形影不离,你要好好对你自己,原谅做不到没有关系,只要放下,就是放过你自己,再见!神仙哥哥!”
他明眸皓齿,笑得阳光明媚,颇有感染力,然后放开宙渊的大手,打了个拜拜的手势,走了,往他的前面走了,这次不是逃跑,而是坦然自若。
“芜……宥廷!”宙渊一时半会还有点改不了口,怔怔地接着那袋称为银子的东西,陈宥廷停下脚步转身看他,嘴角微微勾起:“嗯?神仙哥哥,怎么了?”
“你还愿意见我吗?”宙渊喉结动了动,眼神没有了之前的凌厉,却隐藏着离别的情绪,还有一丝冲动过后的愧疚。
陈宥廷嘴角笑意顿时轻松地扯大了许多,甜甜笑道:“当然,或许等你没钱后,放肆去挥霍吧,钱赚一赚就又有了,神仙哥哥拜拜。”他指着宙渊手中的银子,然后转身离去。
还是一样的再见手势,宙渊却不理解地跟他学着做拜拜的手势,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看他渐行渐远,手里还攥着银子和袋子,他想说,其实神仙可以不用吃饭的,可是他无法拒绝那张像芜烟的年轻好看的脸这样温柔友好地给自己塞银子。
陈宥廷走在树林里,才发现这里离街市实在是远啊,他银子是还留着一些,但是就算想找个马车都没有,而且他根本不识路,所以他现在有点烦躁。
“喂,小兄弟。”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他抬头看到一个男子穿着普通平民衣服走过来,站在他面前,这名男子陌生得很,他压根不认识。
“小兄弟,你这是要去哪?”男子友好地说道,方形的脸上尽是友好和好奇。
陈宥廷想了想,回道:“去街市。”也不想说去南昼参军什么的,毕竟这人他又不认识。
男人开口笑道:“哦,我也正好去街市,你要不就跟着我一起吧,街市离这挺远的。”
陈宥廷只好点头,他带路走向一边,一边好奇地问道:“小兄弟,看你应该不是此处人吧,你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山林行走?”
陈宥廷开口随便道:“我骑马途径此处,去方了个便,回来马就被偷了。”
男人震惊地瞪大眼睛,道:“哦,此山林时有山贼出没,小兄弟可得小心些,此次除了马可还有什么钱财丢失的?”
“哦,没有了,我也没有带什么钱财,这里离街市远吗?”陈宥廷开口说道。
“大概还有十三公里。”男人想了想,开口估计说道,陈宥廷顿时震惊了:“这么远?”
“二位兄台请留步。”天空飞来一红一紫衣男子,陈宥廷和带路男人都是一惊,看他们御剑飞行二来,忍不住想到修道之人。
“仙师好。”带路男人看他们降临眼前便恭敬低头道,陈宥廷也跟着说了一句:“仙师好,请问仙师找我们有何事?”
红衣男子开口道:“我等除妖路过此处,恰好偶遇二位,我看二位兄台骨骼惊奇,气度不凡,是有道缘之人,有意想要招揽二位来我们袖清门修道,不知二位可有兴趣。”
带路男人顿时惊喜,赶紧兴奋道:“原来是袖清门的仙师,袖清门在人间颇有盛名,是正义为民除害之正派,我若可以加入甚感荣幸。”
红衣男子显然很高兴他这样夸赞自己的门派,便点头谦虚道:“多谢兄台夸赞我们门派,依兄台之仙缘潜力,是我门派招揽新一届门徒参选考核之标准,这位贵公子也一样,气度不凡,实为我派希望招揽到的对象,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陈宥廷听他这么说,有些狐疑地想了想,他在皇宫接触外面世界并不多,根本不知道什么修道什么门派,最主要的是他现在是在被流放去打仗,半途跑去修道,皇帝老儿不得气死。
“不好意思啊,我没有时间,我还有事。”陈宥廷想到此便拒绝出口,两个修道之人和带路男子皆是一惊,问道:“哦,兄台是有何要紧的事吗?没关系的,可以先到我派报名,我们门派考核半月后才开始,或者可以随时进来考核,我们门派对人才十分看重,会根据公子的时间酌情安排考核的。”
带路男人赶紧羡慕地开口道:“小兄弟,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陈宥廷摇摇头:“多谢二位仙师和门派对我的看重,我参军已经报名了,现在要去复命,实在没有时间修道,不好意思啊。”
红衣男子和紫衣男子都是一愣,知道纠缠下去也没用,便点头道:“哦,原来如此,人各有志,我们尊重兄台的选择,那兄台这是要去哪复命呢?可否需要我们送你去?”
陈宥廷看着他们手中的长剑,想起御剑飞行的场面,那可比走路强多了,至少去到集市还是没有问题的。
“多谢仙师,那麻烦您送我到附近集市即可,到了集市,我便可以自己去与我的人会合复命,至于去何处复命乃军令不可奉告,还请仙师不要介意。”
他说着诚恳地拱手恭敬道,毕竟被流放这种事不是什么光彩事,而且他可能还有别的追杀陷害的人在,所以王爷的身份还是不要透露了。
红紫衣男子点头,心想这人戒备心还挺强的:“好,那便由我送兄台去集市吧,竹陌,你先带这位兄台去门派参观报名,兄台应该有时间吧?”
带路男子赶紧点头:“有时间,多谢仙师。”修道啊,那可是多少人想去而不能去的地方,他就是没有时间也得挤出时间来。
“好,兄台,我们走吧,我送你去集市。”红衣男子使唤出剑,横在脚下,让陈宥廷踩在他身边,然后伸手抓着他的胳膊,道:“兄台站稳了,我要起飞了。”
陈宥廷挺不习惯被人这样抓胳膊的,不过御剑飞行可不是坐飞机,站稳都是个问题,要不是路途遥远,他宁愿自己走路,所以他现在可不敢大意,点头道:“好。”
紫衣男子御剑飞行而去,同样抓着带路男子的胳膊,陈宥廷身体动了动,感觉脚下一轻,胳膊上力道加重了些,他吓得不敢说话,直觉得比第一次做电梯还头皮发麻,身下的路和花草树木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被白云被挡住看不大清楚了。
“兄台,怎么了?”红衣男子看他闭眼睁着眼,紧张地看下面一眼,立马抬头,忍不住往红衣男子身边凑了凑,向抓他的胳膊和腰又不敢抓,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我恐高!”陈宥廷有些紧张地开口道,红衣男子嘴角微微勾起,又拐了个弯道:“应该准备到了,要不我们先下去休息休息?”
陈宥廷想了想,准备到了意思应该很近了,他走路去应该还是可以的,便点点头道:“好,谢谢仙师。”
他还是不敢往下望,毕竟恐高一往下望就心脏快跳出来了,他闭着眼睛,感觉胳膊上的力道加重沉稳,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感觉身体正在快速滑落,他睁开眼睛,却见自己被带飞到一个山洞里,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袭上心头,条件反射地开口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别紧张,只是带你过来休息一下。”红衣男子声音有些奇怪,陈宥廷转头看他,却见他变了一个模样,脸上苍白,嘴唇黑紫,脸上的纹路紫黑红魔里魔气的,停在山洞里,他本能地惊叫一声:“啊!鬼啊!”然后本能地想要抬腿跑向洞里,只要远离他就行,结果看到前面洞里有一个石台,一个紫衣女子盘坐在那里,一共有六只干瘦的黑腿,不知道是蜘蛛还是螳螂,面前跪着着一名男子,正是带路的男子,他的头和身子都被那六条腿给插着,血和精气被吸引进干瘦如吸管一样的手臂里,那女子咧嘴笑,狰狞可怖的牙齿竟是紫黑色,头发散乱。
“啊!你你你,你是蚊子怪还是蜘蛛妖!”陈宥廷吓得腿软,震惊地开口问道,那紫衣女子刚才还是男子的模样,现在看好像不是有点男子模样了,总之不男不女的,她睁开眼睛里面全是紫红色,似乎还在发光渗人,口水流下来,黏黏的恶心地低落在跪在地上的头上和肩膀上,拔出腿,那名男子惨叫一声:“啊~救,救命。”声音虚弱而痛苦,倒在地上。
“竹陌,这是我的,你吸那个够了吧?”声音魔性重叠,带着点机械的感觉,陈宥廷抬头转身,就看到自己身后有一个红色眼睛的怪物在俯视着自己,他虽然下半身为人,却长着魁梧的狼上身和狼头人,就这么流着口水俯视着他。
陈宥廷一个踉跄着往后闪躲,惊叫一声:“啊!救命!别吃我,别过来!”那狼却扑了过来,他条件反射地滚像一边,爬起来就跑往洞的另一边。
“尹狼,你这样折磨吓他,还不如给他痛快一点呢,毕竟这位小帅哥还是挺诱人的,你再不下手,我可就忍不住抢吸他精气了。”
紫衣竹陌变回人形,却依旧可怖强作妩媚,不男不女的,声音也古怪。
陈宥廷快速惨叫着跑向洞口,却被一块硬物绊倒,低头一看,竟是几个骷髅头,他条件反射地缩回手,露出那个森白的骷髅头,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啊!吃人了,救命!大,大大哥,你们别吃我,我我不好吃的,放过我吧。”
尹狼和竹陌都是大笑出声:“哈哈哈,尹狼,我好馋啊!我快控制不住了,这个人类真是诱人。”
“滚!这是我的!”尹狼毫不示弱地伸出利爪,血喷大口一张,牙齿尖锐而可怖,眼睛红红的,身上全是黑烟,身子一跃便扑向陈宥廷,陈宥廷条件反射地闭眼抬手做阻挡状。
“嘭!”
“啊!啊!啊!”
一声重击,几声惨痛的叫声传来,陈宥廷却没有感受到应有的疼痛,睁开眼一看,直接一名健硕英武的男子一掌打飞跃到陈宥廷身上十厘米处的尹狼,尹狼被击得只撞飞身侧的竹陌,两具妖怪身体撞到墙上,刚掉落下来,就被纵身跃过来的宙渊,一手抓着尹狼的腿,直接砸像准备起身逃跑的蜘蛛精竹陌,连砸几下,不解气,又背对着陈宥廷给他们两个十几拳,打道他们变回原型变小为止。
一只炒锅那么大的蜘蛛精和一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灰狼趴在地上求饶:“宙渊大人,饶命啊!宙渊大人,我们知道错了。”
陈宥廷愣了愣,他们认识?
“错哪了?变回人形跟我说。”宙渊冷冷开口,陈宥廷突然有种媳妇问话的感觉。
那蜘蛛精和狼妖赶紧变回人形,嘴角和脸上都是被打出来的包,还流着血,宙渊瞪着他们道:“还能变成人形,吸了不少人精血吧?”说着又举起拳头。
那两妖人赶紧跪着爆头求饶道:“不要,宙渊大人饶命,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不该偷偷逃出寞嵩妖塔,不该出来害人,我们这就跟你回妖塔去,我们再也不敢逃出来害人了。”
“把吸的精血还回去,别想逃,否则灰飞烟灭。”宙渊冷冷开口,强大的气压迅速攀升,比在妖塔时强太多了,两只妖怪赶紧缩头:“是,我们这就还,我们不敢逃。”
紫衣蜘蛛精说着爬到那个带路的男人面前,快速地还精血回去,宙渊瞪着狼妖:“你呢?”
狼妖赶紧看着陈宥廷道:“我没有吸那位一滴凡人的精血,真的。”
陈宥廷走过来,躲在宙渊身后,胆小地叫了一声:“神仙哥哥。”
宙渊扫他一眼,除了有点衣服头发凌乱,有点受惊过度狼狈不堪外,身上确实没有什么伤,便问道:“你没事吧?”
狼妖顿时震惊了,蜘蛛精也手下停顿了一下,这凡人竟然跟宙渊大人认识,这下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