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画这会子正在流苏苑外面被楚楚搀扶着等着白苎来召的,只是白苎如今没有脸面去见便一直迟迟没有提及入画,五姨娘也是见白苎没有提及,这心思也是拿的准的,便是一个字也不提。
可是再是躲也是躲不过的,倒是出了流苏苑便瞧见入画同外面候着的一众人都在,白苎的眼神轻轻的略过入画便过去了,穗穗瞧瞧的看了入画一眼,见入画一副病态眼睛无光,便也是草草略过便罢。
入画好不容易见了白苎一面自然是想要说上几句话的,只是也没瞧见白苎往这边看了,见白苎身边一众的内侍宫娥候着也是瞧也不敢去瞧的,这想起上次月夕宴上简直是天壤之别。
待白苎走了过去,这一众低头做礼的人也便起身了,楚楚看白苎如今气派的样子,连是对着入画瞧也不瞧一眼,便不忿道:“亏奶奶为了她还拖着病身子过来瞧,她倒是好连瞧奶奶一眼都不肯!八成是在宫里过富贵日子过的极好,早些忘了奶奶了!”
“婕妤也是因为大少爷的事情烦闷吧,恐是见了我又心声悲痛故此才不提的吧。”入画如此安慰自己,嘴上说着这话,心里却是着实有些失落了。
楚楚见入画如此伤情便也不忍心提及了只道:“如此大奶奶便回去吧,如今大家都在番苑用膳,若是不想着见面便回去吧,外面也不是什么好日子,奶奶回去奴婢同英英一同取了饭菜予奶奶送去。”
“不用如此麻烦了,如今也是没什么胃口想要吃东西的,只是免了罢了,我回去歇着,若不是白婕妤来召见便不用喊我出来了。”入画说着便使了力气动身要往回走的。
英英是最清楚入画的身子的,若是一餐不食又是不好了,英英便拿着帕子瞧瞧的抹起眼泪来,呜呜咽咽的小生说道:“真不知奶奶如此是在和自己过不去,还是同奴婢们过不去,只是奶奶不吃东西伤了自己的身子,也让奴婢放心不下,何苦为了这些不打紧的事儿委屈自己?”
“英英,我的身子你想来再不过了,我又不是感觉不到的,只是如今大少爷没了,我也是该去了,许是等不到年下便没了。”入画说了几句话便觉得眼前黑压压的,脑子也不清醒了。
英英和楚楚听到入画这些话更是哭的不能自己,楚楚也捏紧了自己手里的帕子一边训斥英英,一边也安慰入画道:“大奶奶不吃,奴婢们也不吃便罢了,大奶奶去了奴婢便跟着大奶奶一块儿去了,到哪儿都是伺候人的,不如还是去那边去还是伺候大奶奶去。”
“楚楚……”方才楚楚说的这些话英英从未想过,也不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入画真的便如此去了,自己该是如何的,如今楚楚说话如此一番话来,英英是从心底里服气的。
入画轻轻的拍着楚楚的手,便笑了起来道:“我在人世走一遭能遇到你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便足矣,旁的无所求有你这一份儿心,来世我为你做奴做仆的来报答。这白家也不稀罕了。”
入画说着便闭起眼睛把脸扭向一边,这眼泪便夺眶而出,楚楚嘴里是说不出一句话只得一直摇头,英英也是伏在楚楚的身上直哭,这一时间主仆三人便在流苏苑的外面哭做一团。
赶在中午用了膳,白帆原是安排了戏台子来给白苎看的,白苎只是斟酌一番劝诫白帆说是白琮身故便免了这些虚的,心里也是想着去岩安寺瞧一瞧的。
白帆听出了白苎的意思是想要去几点白琮的便道:“昨儿尸身才运了回来,倒是还没有封棺,恐是让婕妤沾染了晦气。”
白苎握紧了拳头,想要劈头盖脸的说上白帆一通,听这些话哪里像是一个父亲该说的,沾染晦气?真是人死了无法利用便把心思全打到了活人身上了?
“苎儿深知伯父是个体谅的人,苎儿何时怕这些?大哥在世时便多苎儿照顾有加,若是这一走苎儿怕沾染晦气不去瞧上最后一眼,这后人的口水唾沫也饶不过苎儿的,难不成这些伯父便没有考虑过?”白苎起身离了席,饶是今日没有见到大夫人,在席上也不曾见到白琰更没有瞧见入画,白苎大致瞧了一眼便自顾自的走了。
白帆在后面赶忙的追上,听白苎话里的意思是今儿非要去见不可了,白帆思来想去也是划不来的便说道:“倒是没有考虑周全,若是婕妤想去,便让婕妤的五伯母也跟着一道儿去吧。”
“寺庙讲究安静,除了我身边的宫娥穗穗其余的便都在外面候着吧,扰了佛祖不说,也扰了大哥的清净。”白苎如今是越发的厌恶白家了,这地方如今每走一步白苎都嫌脏了自己的鞋子,只是心中有气却不宜发作,若是让那个史官记上了便是回去个冉释一通好说的。
白帆还是要说些什么,五姨娘便上去拉了拉白帆的袖子使了一个眼色让白帆住了口,白帆如此才停住在番苑外面候着,看着白苎同穗穗还有一众的内侍宫娥去了岩安寺。
进了寺倒是好些了,那些跟来的都在寺外等着,只有穗穗跟着白苎进了来,一进来便有个和尚带了白苎去了停放白琮的地方。
如今白琮才是入了棺这棺材还没有盖上,白苎对着灵位拜了三拜,便回身让穗穗和和尚都下去了,只是人一走白苎便忍不住了,腿脚便打起颤来,看着这黑色的棺材便不相信里面是白琮的尸身。
白苎大胆的上去瞧,里面的尸身被一条白麻布盖着,白苎趴在棺材边儿颤抖的手便非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不是白琮,好在如今是秋季天气凉了,又是一路护送来了,尸身还未完全腐烂连是一点味道也没有。
白苎的手一碰到那块儿布,便不敢掀开了,只是捏了半日也不敢动弹,白苎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想着许久不见白琮了,这一次恐是见了面要一辈子印在自己的脑海里了,白苎便大着胆子掀开来瞧,里面果然是白琮的脸,头上的发冠也是自己所赠,出了脸上有些腐烂的肉旁的五官轮廓都是清晰无比的。
白苎忽的便鼻子一酸,伸出拿着帕子的手颤抖的碰了碰白琮头上的发冠,便哭着哭着笑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