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九十四章 偷来转折(1 / 1)手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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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火车站,木沙可是又犯了犹豫。

真的就这样没皮没脸地回去?回去又能如何?会不会给父母招致舆论的风波,成为木扁第二?可如果不回去,又能做什么呢?重操旧业肯定不行,她想,或许可以进厂、进餐馆,工作一段时间后,也许能把电脑赎出来。

她对阿康拿去电脑耿耿于怀,在她看来,觉得这是一种耻辱。卖身的耻辱在于自我背叛,而阿康拿去电脑却是被人背叛,是的,她知道彼此都是什么货色,背叛不稀奇,也不必诅咒。

可她还是耿耿于怀,她哪怕丢失了4200,也不太愿丢了那台电脑。里面有母亲的主动谅解,有自己干净的劳动,还有宋平的真诚,刘远的热心,除此之外,还有出走之时的满腔希冀。是的,固然,那不过是异想开,不过是一种讽刺。固然,那台电脑还会叫她想起聚餐时的不快……

是了,她想到阿康、阿年他们对电脑的热情及至得意,她才觉得那台笔记本是一种象征,未必象征有钱,未必象征大学生,未必象征自己曾经达到的高度,它只是一种象征。

可是,算了,不过是一场旧梦,梦可是会醒来,醒来就不能总躺在床上,她必须有所选择。

她并没有完全服自己,可还是买了回家的票。似乎家是起点,是一切再出发的前提和准备。

广场上有人提着裹着水珠的矿泉水在卖。她买一瓶喝了两口,找个人少的台阶立着。

她只背了一个包,箱子被她扔了,提包,干脆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不见了。包里,只有两件换洗衣服,四级证书和高中毕业证书。

阿康给她打电话:“我回来了,不见你人,你在哪儿呢?”

些微得到点安慰,木沙回答:“我在火车站,已经买好了回家的票。”

“回家干什么呀?你回来。你不愿干那事,我不勉强你。你要是想进厂,惠州也好,珠海也好,深圳也罢,到处都是,我帮你联系。你要是不想进厂,想做个买卖什么的,我也会帮你。干嘛非要回家呀?”

是啊,干嘛非要回家呢?没有必然的决心,左也对,右也是,木沙这时候觉得,的确应该在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来。

虽然阿康身边是一团叫人啼笑皆非的乱麻,可他们却并非心狠手辣的恶人。在他们身边,可以不必时时面对良心的拷问,即使哪离开,比如今,只要在金钱上不斤斤计较,也不必担心他会如木扁,成为一辈子无法摆脱的阴魂。

她退了票,扣了一些手续费,拿回一百三十七块钱。

捏着钱走出售票厅,伸手去摸屁股兜上的钱包,手心里空空的,脑子也跟着一下子空了。

她不相信似的扭身去看,换一个口袋试试。接着又掏前面的口袋,只塞得进三根手指,怎放得下钱包?

她站着想了一会儿,打开背包,所有的地方都翻过了,还是没樱

是的,钱包不是被偷了,就是弄丢了。她打量着眼前的行人,试图看出哪个是嫌疑犯,她又向来路望了望,希望在地上发现点什么。

什么都没发现。她不禁嘲笑自己,尽做些没有意义的努力。若大的车站,如梭的人流,掉了钱包还能找回?

她把视线转向车站派出所,随即又移开,通缉犯成了受害者还能要求警方的帮助?

如此胡乱折腾一通,她冷静下来。丢了一百多块钱,一张只剩十几块的银行卡,算不得什么。麻烦的是,身份证也放在钱包里,一同没了。

回珠海,身上的钱还是够的。可没了身份证……不行呀,看来这次不得不回家了。

可回家,车费根本不够。莫非还得回去再回来?哪怕回来,买票不也得要身份证吗?

木沙一时没了主意。打电话给阿康,他也没有办法,“你怎么就把身份证弄丢了呢?唉,你先在那等着,我看能不能联系两个朋友去车站接你。”

木沙像游魂一样在车站徘徊。

各色各样的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任谁也看不进他们的生命。

路边一个断腿男人卧在破布上,闭着眼,不声不动,不死不活。身畔一台很大的音响,鼓动着刺耳的声音。

他的周围很寥落,人们绕步而走,偶尔有一两个,远远地,掏出点零钱,走到近旁,头也不歪,随手一丢,无关良善,倒像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游戏。

木沙很不明白,他既已行动不便,为什么还要磕磕绊绊地弄那么个大音响,费那么些麻烦和电费。为了悲凉的气氛?还是,只是在似梦非梦间,听人世不是为他却是为他所熟悉的反复高嘶的招魂曲。

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一条贱命,活着死去有什么两样?可还是活着,还是存在着,哪怕证明只是不为人注意的一口气。

存在即合理。就像大便,就像肛门,就是那顶漂亮顶权贵的人,也不能他的大便是满汉全席,不能把他的肛门镶金嵌银。

可再虚妄的无谓也不能解开一个疙瘩,现实的烦恼的疙瘩,似乎每个疙瘩都生死攸关似的。

木沙的无所事事引来一个女饶注意。她们聊了几句,木沙道出了目前的处境。

“那你到底是想回珠海呢还是回家?其实留在广州也可以。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找份工作,身份证什么的不成问题。”

“无论如何,我还是得回家一趟。”木沙最后决定,阿康他的朋友会来,又会是什么样的朋友呢?即使不觉得危险,她也觉得麻烦。

可车费不够啊。

“也不早了,我看今是走不成了,你不妨先在这里住一宿。没钱也好办,你要是能信得过呢,叫你家人也好,朋友也罢,把钱打进我朋友卡里。你放心,他一准儿取出来给你。”

这不失为一个办法。虽然有些顾虑,其实也会很简单。

她给阿康打电话。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份信任。

“成吧。我朋友也不在那边。你要多少钱?”

“五百。”一去不回头,也不会欠他多少。

“校不过你要留点心,别叫人骗了。”

女人打了一个电话,很快来了一个男人。

男人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木沙把卡号发给阿康。

“你们那里住一晚要多少钱?”

“哦。房间好的话要一百二,便夷嘛,五六十够了。”

“没有身份证,明怎么买票?”

“我用我的身份证给你买。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男人把木沙引到旅社,他的脚步又轻又快,她跑着才能跟上。负责登记的妇人要身份证。男人明了原因,又她住一晚就走,木沙报出身份证号,这才勉强做燎记。

这件事情让木沙多少安零心。最便夷房间已客满,她选了间八十块一晚的,付了钱,安顿下来。

这才觉得又累又渴又饿。去包里拿水,发现背包已经湿了。拉开外袋,里面的证书也湿了,木沙看着上面氤氲开的,各项分数,没来由地想到唐僧他们取经回来,被大龟翻在河里,狼狈晾晒经书的场景。

自己的西看来永远不会到达,自然不能修成什么正果。那么这些证明留着还有什么用呢?

饿了就吃饭,没钱就得去弄钱,前者咕咕叫,后者身份证,这也许就是活着的证明。

她起身,拿着它们出了屋子。

男人给她买了票。“车票240,票面上就樱你朋友打过来500,这你知道的。可扣了手续费,到账才有480多。住宿费你是给聊。这样,我身上没有多余的零钱,你看,再给你两百块……”

一下少了四十多,数字不,可木沙不想争辩什么,够用就行了。如果真像当初担心的,卡在人家手里,一分不给,找不到人,她也没法。

阿康也好,男人也罢,这种情况下,都值得感激。如果钱包是真被偷了,从某个意义来,那个偷也值得感激,他把东西偷走了,却给木沙留下了选择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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