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南絮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应该害怕，看她刚才出手的那种毫不犹豫的狠辣，让人不由自主地脊梁发麻。

“对对对，陈小凤，你给我听好了，这是我的老婆，许娇娇，我们是受法律保护的。”史国定此时好像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很有礼貌的向呆坐在地上的女人介绍挽着自己胳膊的女人来，只是他的目光明显躲躲闪闪。

看着眼前这对“伉俪情深”的合法的夫妻，那个叫陈小凤的女人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光了，她歪着头，只一个劲地说道：“史国定，你跟我说过，你说等你挣了大钱就回去跟我领结婚证的，我们都已经做了六年的夫妻了，是你说会跟我领结婚证的，你说过的，夫妻就是夫妻，结婚证只是个形式，领不领都不要紧的……”

陈小凤的絮絮叨叨在人群中流传开来，虽然是不相干的看客，此时却也都流露出了同情，各种谴责的声音渐渐的大起来。

看形势不对，许娇娇不耐烦的搡着史国定说：“你死啦？还不快点打发掉她，还要不要做生意了？”说着就又回到柜台后面去了。

史国定如梦初醒，想了想，从兜里掏出叠钱来，看了一眼他的合法的妻子，又看了一眼跌在地上的陈小凤，一咬牙，就数了两张红色的老人头递给还呆在地上的陈小凤“给你钱，拿着，买张车票回家去吧。”

许娇娇看到了眼睛一瞪，大叫道“干什么史国定？你打了欠条了啊？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欠了她钱？你压根没欠她一毛钱，所以，给她钱干嘛？你兜里的钱可都是店里面的采购钱，你现在长胆了是吧？谁允许你乱花钱的？”

来就没什么气势的史国定唯唯诺诺的只好将递钱的手收回来，眼神里终究是带着点愧疚。

“你是猪头吗？”许娇娇说着又要去拧史国定的胳膊：“看到有人砸店闹事，你不会报警呀？告诉她再不滚蛋，叫警察来抓她吃牢饭去。还有，砸坏的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办？是那个老女人砸的，应该赔偿吧？”

听许娇娇前面的话，史国定还是一个劲儿的点头说是是，后面听到让陈小凤赔偿的，他还是摇了摇头，悄声说道：“惊动警察，终归不好，你说是吧。”

许娇娇瞪了他几眼，估计也想到了这个店的启动资金问题，若是警察真刨根问题，牵扯出的东西可就多了，于是扯着脖子大声嚷嚷，“人呐？上班的人呢？都死哪去了？还不赶快干活？都想偷懒呐？马上给我收拾收拾！这都乱成什么样了！”

原本躲在一边看热闹的员工们闻声赶紧一溜地的进来收拾东西。

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但谁都不想多管闲事，都小心的不去碰到呆坐在地上的陈小凤，同时也将她当成了完全的透明人，目光直接穿过她跳到了别处，仿佛地上的这个人是完全不存在的。

史国定已经麻溜地跑到后厨干活去了，他本来就是这个快餐店的大厨，能开这家店，也就是因为他做菜方面还行，还在农村里面的时候，村里面的红白事，都会请他掌勺。

满地狼藉很快收拾干净，看热闹的人群也都逐渐散了，同情归同情，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非亲非故的，谁愿意沾上这样的晦气事儿。

如果不是还呆坐坐在地上的女人和没有玻璃的门口，大约是无法想像刚才发上过什么事的。

这样过了大约十来分钟，雕塑一般的陈小凤的呆滞的眼珠子动了动，显出了两分活气，然后，她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身姿有些踉跄。

佝偻着身子站了好一会儿，双眼无神的木然，渐渐的，有点恢复了，只是，那本来很健壮的身子现在看上去无比的脆弱。她呆愣蹒跚的走出来，伛偻着矮小的身子，低着头将被扔出店外的行李一件一件的在身上背好，木木然的穿过还在围观的人群直直的向前走去，留给众人一个迅速苍老的背影。

正午阳光灿烂依旧，可是，人却渐渐感觉不到暖意了。

莫南絮犹疑着，看着那个女人步履艰难的走着，越走越远，心里沉甸甸的有些难受。

她内心深深地愧疚着。

思及方才自己不假思索的嘴快，如果自己多思考那么几分钟，也许事情不会闹到这个地步。虽不至于改变结局，但至少不会以这样无情的方式表现出来。

陈小凤眼底的那种绝望是莫南絮生平仅见，那样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直接刺入她的心底，血淋淋的，这样的疼，让她没办法视而不见。

于是，她不假思索地跟上了女人的步伐，拉开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这个可怜的女人千里迢迢从山城到这里，大概就是想中秋节之际和自己心心念念的自以为是自己老公的人团圆吧？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迎接她她的确实这样一个残酷的、血淋淋的真相，感情的背叛、金钱的欺骗，**裸一个噩梦。

面对这样惨烈的结局，心智正常的人都没办法接受吧！

过于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莫南絮若即若离的跟了一段，才察觉到身后还有别人，回头一看，李文琪也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看见莫南絮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李文琪只是回了她一个抚慰的淡淡的笑意，朝女人的方向努努嘴，示意她继续跟着，而她自己也慢悠悠地，不疾不徐的跟着。

莫南絮有些宽慰有些高兴，原来，她不是唯一一个，那至少说明她不是在做蠢事了，或者说还有人跟她一样傻。

怪不得自己能跟李文琪一见如故，毕竟底子里，都是一样的人。

一个背着扛着大包小包的矮矮胖胖的农村妇女穿梭在都市的高楼大厦和各种车流中。

后边十几米的地方一前一后地跟着两个打扮入时的一胖一瘦的都市女性。

已经两个多小时了，陈小凤没有停下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