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在温三夫人身边撒娇弄巧,求了好半天,也没能让温三夫人松口说出幕后之人的身份,只得了一条不甚明显的提示。
温三夫人对阿蘅说:“他们想要谋害的是咱们三房的人,可如今这时节,你父亲整日忙着官署中的事情,也没有多少可以休息的时候,而我的大部分时间又都花在了白马书院中,左右那个在背后算计的人也不会跑,自然是等到我与你父亲都有了空闲的时候,再与他们计较。”
她能说出这番话,也不过是因为幕后之人的算计并没有成真。
倘若真的被算计到了,她定然是不会像眼下这般轻松的方果果那些人的。
阿蘅一时想不到那么多。
她只知道自家爹娘对外的脾气太好了些,别人都已经欺负到他们的头上了,他们却还能笑语盈盈的将事情往后推。往日里只听闻他们说她太容易上当受骗,现下看来这好哄的脾气分明是一脉相承的。
不过阿蘅因为多出来的记忆,已经不再如同从前那般好哄了,虽然她在外的形象依旧没有改变。
盛夏将至,天气是一天更比一天炎热。
谢淮安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碰到过阿蘅。
这也很正常。
他与阿蘅虽然都在白马书院读书,但所在的学堂是一东一西,平日里若不是刻意找机会去偶遇,否则是压根就没有机会碰到面的。而且谢淮安这段时间还将大半的心神都花费在了读书上,他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但多读几本书,与一本书都不读,总还是有几分区别的。
至少当他再出现在阿蘅面前时,就让阿蘅看呆了。
少年郎不过是短短几月没有碰面,再见面时,瞧上去就已经长大了不少,周身还多出了一股从前没有过的读书人气质,让阿蘅差点没认出对方来。
她站起身,来到谢淮安的身边,忍不住抬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有了些许的愣神。
“你最近都吃了些什么,我怎么感觉你好像长高了许多”阿蘅满怀期待的等着谢淮安的回答。
大约因为她是早产儿的缘故,生来就比同龄的姑娘更加的瘦弱,明明她的父母兄长都比旁人要高一些,只有她个子矮矮的,再加上一张娃娃脸,瞧上去就跟小孩子似的,这让她总是有些不大开心的。
她抬手拍着谢淮安的肩膀:“要不等你回去后,就将你最近的用膳习惯给写下来,再让人送到我府上,我也好按照你的习惯来用膳,说不定吃上两三月,就真的能跟你似的长高不少呢!”
谢淮安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的吃食,然后对阿蘅摇了摇头。
“我现在吃的饭菜和从前也没什么两样,应当是和吃食没有关系的。不过我听我娘她们说我这许是年纪到了,自然而然就会抽条,你现在年纪还等再过两年,说不定就跟我似的,突然就长高了”
阿蘅回想着梦里的温如故,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温如故在她这个年纪是要比她高上一些的,但又没个确切的证据,便也没当回事。
她想着温如故似乎确实是在十六岁以后才开始长高的,既然她最后还是会长高,那也不必提前做一些揠苗助长的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心中这般想着,阿蘅就又退回来原来的位置上去。
坐在木凳上,她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你说我娘在书院里教导棋艺,一个月最多也就教导八九天的样子,这样难道不是有很多空闲的时候吗?”
谢淮安不知道阿蘅为什么会有此一问,但阿蘅既然是问了,那他自然是仔细斟酌一番后,才给出回答。
“许是因为那七八天是断断续续的,有空的时间也没有连在一起,而温三夫人她们心中认定的空闲时间是书院放假的时候?”
一连给出好几个猜测,谢淮安心中也没个定数,想了想,又岔开了话题,问起了阿蘅:“阿蘅怎么忽然想到这些事了?”
阿蘅原本是想直接将孙嬷嬷的事情说给谢淮安听的,转念一想,她与谢淮安虽然是朋友,但俗话说交浅言深,像这种涉及到家中隐私的事情,或许是不应该大大咧咧的直接说出口的,于是她就将事情改头换面的说了一遍。
“就是有人准备在背地里暗害我娘亲,然后我们家提前得知了消息,还查探到了对方的身份。”阿蘅叹了口气,有些想不通温三夫人的用意,“按我说,这种情况不应该是直接打上门去,让那背地里动手脚的人再不敢生出暗害他人的心思么?可我娘偏说要等到她与我爹都有空闲的时候才去料理对方,这难道不是舍近求远?”
“谁知道那等子小人会不会还在背地里耍其他的花招,真是让人很想不通呀!”
谢淮安顿了顿,没想到还有人敢在背地里对温家人下手,他们难道不知道圣人有多敬重温老太爷么?
他也和阿蘅一样很想不通。
不过看着阿蘅闷闷不乐的模样,他仔细想了想,才说:“或许是因为你说的那个幕后之人牵连甚广,便是温三老爷与温三夫人亲自出手,也不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将事情解决,所以才将事情往后推迟了呢?”
“我也想过这些的,可我娘就是不愿意和我提起幕后之人的身份,再多的推测在没有事实验证的时候,都只是空谈”阿蘅想到这些,心里就更是郁闷。
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待在包厢里同谢淮安对她爹娘的做法指手画脚,可是谁让她除了空谈,就做不了其他的事情呢!
谢淮安将桌上的糕点往阿蘅身边推了推,总不能任由阿蘅再这般闷闷不乐下去的,便对阿蘅说:“再过几日就是端午节,端午节之后,书院差不多也就该放假了,到时候温三夫人她们自然就空出时间来了,阿蘅也不必这么着急的。说起来,我们今天出来吃饭,不会只聊这一件事情吧?”
阿蘅连忙摇摇头,她今天找谢淮安出来,本来是要打听其他事情的,会聊到孙嬷嬷的事情,也不过是机缘巧合而已。
就在几天之前,阿蘅在别院中听到温老太爷提出要外出游学的想法。
温老太爷年轻的时候,就像温家小叔一样,时常会外出游历,等到年岁渐长,成家立业之后,才一直留在京都,没有要事轻易不会出远门。
恰好这段时间,白马书院中有不少学子想要外出见见世面,本来应该是书院里的先生带着他们去其他州府的书院交流的,然而温老太爷刚好生出外出走走的想法,便将带领学子的事情给揽到了自己身上。
当然,这和温老太爷山长的身份有着莫大的关系。
算一算时间,在温如故的记忆中,温桓提出外出游学的打算时,似乎刚好就在温老太爷离开之后。
也正是因为有温老太爷珠玉在前,才没有人会反对温桓的要求。
阿蘅:“我听说祖父要带上一部分学子外出游历,归期不定。祖父在别院中说起这件事时,穷看到阿兄似乎对外出游历很感兴趣,但是祖父没有让阿兄一起出门,也不知道谢家兄长在不在祖父带上的那群人之中”
其实她知道谢淮宁也没有被温老太爷带上的。
否则他也不会成为那场劫难之中,唯一一个死里逃生的人。
谢淮安摸了下鼻尖,阿蘅要是问起其他的事情,他或许不知道要怎么说是好,但这件事他还真的知道的一清二楚。
谁让谢淮宁同好友们商量的时候,恰好把他也给带上了呢!
他笑了笑,说:“我哥他是不打算和温老太爷一起走的”
主要还是因为温老太爷在书院中说起外出游历的事情时,谢淮宁等人还没有生出那个心思,等温老太爷那边的人选已经找齐了以后,他们再提起外出游历时,也只能自己找一些至交好友结伴而行,却不能和温老太爷一起了。
毕竟温老太爷他们此行名义上是外出游历,到不同州府的书院中去交流心得。
如此一来,一行人必然是不能带太多,人若是太多了的话,那就不叫交流心得,得改叫砸场子了。
谢淮安给阿蘅解释道:“我哥他原本是打算按部就班的等到明年科举直接上场的,可是他的一群朋友里面有个姓方的书生,幼时也是闻名遐迩的天才,十岁就已经成了秀才,只是后来不知道是因为大家对他的期望太高,还是其他的缘故,他虽然没有下场应试,但在书院中的旬考成绩都不怎么样。”
前不久的旬考结束之后,他的成绩又是一团糟,然后整个人的心态似乎就崩溃了。
那位方书生整日里不是在唉声叹气,就是在闷闷不乐,瞧上去就阴郁了许多,偏偏他还是谢淮宁与温桓的共同好友。
好友突然陷入困境之中,似谢淮宁与温桓这般的,必然是要想办法让好友重新振作起来的。
“这不恰好赶上山长准备带人外出交流么!我哥觉得方书生或许是因为素日里的压力太大,才会临场生怯,便打算带人外出练练胆子。可山长那一行人代表的是白马书院的名声,我哥就没想要跟山长他们一起走,而是准备重新拉上一群好友,也不去太远的地方,就在京都附近的几个州府转上一转。”
谢淮安没有和阿蘅说,谢淮宁他们是打算顺着溧水直接去下一个州府的,而他也准备蹭个顺风船,直接往边关去的。
先前谢老爷同他说的话,他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比起其他人而言,谢淮安现在还年幼的很,外出闯荡两年,不管最后有没有成果,也都能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再回来说起其他事情,也总会比现在要更好一些的。
果然是从现在就已经开始准备了么!
阿蘅低头小口小口的抿着杯中的茶水,开始在心里考虑着该怎么劝说兄长他们推迟行程,或者换条路线走了。
说起来,她要是做成了这件事,那就不止是改变了一个两个的人生,也不知到时候她的小身板能不能承受的住那么多次的死亡体验。
要是没能撑过来的话,那可就真的问题大了!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谢淮安,发现这人脸上的死相依旧没有发生变化,忽然就想到他也是在兄长乘坐的那艘船上。
“到时候,我阿兄肯定会与谢家兄长同行的。那你呢,你也会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吗?”
谢淮安顿了顿,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过自己,没想到阿蘅却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的心思,不知道这可不可以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心中忽然就起了妄念,他的耳朵也红透了,但在看向阿蘅时,眼神中是再正经不过的。
“阿蘅,你也知道我在科举一道上是没有天赋可言的,我大概是随了我舅舅他们,所有的天赋都聚在了武艺之上。”谢淮安笑了笑,神色中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狡黠,“我哥他们是打算过两年再下场科举的,他们这会儿想着的是厚积薄发,而我也该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一些了,就想要往边关去,若是能在边关搏个出身,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呀!”
“往边关去,要是先走水路,再转官道的话,那路会近很多的。”
“我哥他们做好的出行打算就是从水路先出发的,你说我和他们一起离开的话,准确的来说,不算对也不算错,因为我只是蹭他们的顺风船,等他们到了下一个州府以后,我就会转走官道了”
他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吧!
可阿蘅却没有听清楚。
她满心想着的都是,谢淮安就不该贪顺风船的,直接跟着朝廷运送粮草的军队往边关去,难道不快活吗?怎么就非得和顺风船死磕呢!
谢淮安说话间,忽然就瞥见阿蘅心不在焉的模样,就在他停下话头,准备问阿蘅是不是他说的事情太过枯燥无味的时候,包厢的门忽然就被人敲响了。
青蕊敲着门,声音中满是惊慌失措:“姑娘,姑娘,夫人派人来找您了!”
温三夫人是知道阿蘅与谢淮安一起出门吃饭的事情,她忽然让人来找阿蘅,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