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归墟堡平静如厮,云舒的出入玉牌仍旧有效。戴着兜帽藏身暗处,岱屿殿门前于往日她再时并无区别。纵身翻墙而进,才发觉殿内喜气非常,红绸喜字遍布每一个角落,侍卫丫鬟身上均带喜气。
南心觅和白雀大婚了……
一时眼热,踉跄两步,望那墙头还是有些高的。
“什么人?”响动惊动了侍卫,几个人围了过来。
“咦?怎么没人?”有人拿着刀在草丛里乱晃。
“许是你眼花看错了吧,不定是野猫。”纷纷查看一番,并没有发现异常。
“对对对,定是城主的喜酒香甜,你喝的有点多了,有些眼花罢!”又有人附和道。
几个人笑笑便离去了。云舒再也不敢粗心大意,急忙忙往吟荷居的方向去。
即便她在,他们也是要大婚的,况且是她先放弃的,有什么可难过的。
吟荷居不守门,半只苍蝇也没有,和东边的热闹相比,落寞尽显,反差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池塘边的灯笼,散发出微黄的灯光。今夜无风,他们便形态各异的杵着,看起来十分的不严谨。整个院子除了这一处有光亮,其他各处均是一片黑暗。
她从前在时,吟荷居何时落魄成这样?她走后院子尚且如此,那平时跟着他的那些人呢?
草和碧草,以及梁善,他们过的怎么样?
梁善不属内宅,倪管事管不到,想来草和碧草的处境好不到哪里去罢!倪管事讨厌她至极,云舒不觉得她会手下留情,善待她的婢女。
这么起来她还是一个不祥之人了,走到哪里都有人受她连累,依附者非死既伤。
偌大的院子一片漆黑,好在地方她非常熟悉。轻松摸到卧房门,一个箭步跳进去关好门。
云舒有些恍惚,满眼的红色,忽然眼前灯火明亮。是一件卧房,雅致而又宽大,大约是她这间的两倍,床榻上坐了一个人,穿着嫁衣,盖着红盖头。
这个人气质哗然,即便盖着盖头云舒也知道她是谁。心中焦灼想靠近一点,又怕被发现,连忙躲到纱帐后。恍惚下撞到了一个东西,卧房中的丫鬟众多,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再看向自己撞到的架子并没有倒,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她记得很清楚,明明有撞到的,它怎么会毫发无损的,还立在这儿呢。
正在想着忽然门开了,进来一个人同样穿着喜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男子。和上次云舒的那场婚礼相比,更加的俊朗和意气风发。上一次他喝得微醺脸颊的两坨红云,今次倒是脚步稳健,看不出一丝醉意。
当时他心中到底有多不乐意和她成婚才喝成那样,而和白雀的结合,才是他心向往之。云舒心中又酸又涩,捏了捏自己的脸,心里想着要高兴一些,刻意扯出了一抹笑,然则眼角仍有水渗出来。她忙不迭的拿手去抹,眼睛就一阵一阵的黑,云舒伸出手去扶年前的架子,手却从中穿透下去。
又是一惊,拿着手来来回回晃了几遍。自己的手是实实在在的,那么这些东西便都是假的了,或者仅仅是幻像而已。可云舒觉得那个穿喜服的男人,若有似无的朝她藏身的这地方看了好多眼。
真真假假不敢确定,她也不敢造次,只得悄声继续躲着观察。
新郎官儿背对着她,揭了新娘的红盖头。白雀一张俏脸,被红色的喜服衬的格外娇俏可爱。揭了盖头对着南心觅柔媚一笑,这表情是云舒从未见过的,真好看。
很久很久未动,也许他们讲了很多话,可是云舒听不见。南心觅也格外配合,平静的面上,似乎全都写着心甘情愿四个字,过了一会儿,卧房中的众多侍女都退了出去。白雀亲自替南心觅宽了衣,灭疗,只剩下两个虚影。往常到了晚上她的眼睛不好,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竟能看得点滴,榻上的两人双宿双栖。
她埋下头,直直往外跑,恨不得自己瞎了!
为什么要看?!
跑得越快,身边的光亮愈少,直致完全看不见,才蹲下来捧着心口揉。
眼角的水越来越多,云舒不想哭,扯起嘴角大笑,一边笑一边抹去眼角的泪痕。
蹲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背抵着什么东西了,摸了摸,像是门?
跑了这么远路,怎么还没出去?幻像只想要进去的人看他新婚大喜?
摸到袖中放着的火折子打开,是她吟荷居的卧房!空空荡荡,安安静静,所以她自己走出来了?
也不管了,自己站起来。抖抖有些僵的腿,挪到妆台前四下翻找。妆台上什么都有,就是没见到银蚀的那样,云舒虽然没见过饶精魄长什么样子,但总不好是这些钗环玉铛吧?
她走之前就将近一个来月没在这间卧室歇息,一幕一桢皆是满满的回忆,甚至在哪一个位置当时是什么心情都还清晰的记得。
想起方才幻境里的一幕幕,心中更刺痛不已,像吃了一把的黄连,口中苦的张不了口,积在喉咙口,喉咙口也开始发痛了。
南心觅与白雀的婚礼原本定在三月初八,因着南楚的算计和他自己的计划,生生推迟了,今日成婚,这么算来整整推迟了一月。可怎地这样巧,让她撞上了。
不过记忆中,整理兰桑苑时她去看过,并没有幻境中那般宏大……
“咳咳……”
陡然响起两声咳嗽声,吓得云舒赶紧灭了火躲了起来。
一时大意了,竟没留意到脚步声。不过这两声咳嗽,声线细且音高,她猜测肯定是女子。
“会不会是梁善?”不由得心中一喜,能关注吟荷居的,除了她还有谁?
几乎是笃定了,迈着碎步轻轻的往门边儿跑了几步,临到门口又迟疑了。
万一不是她,岂不是中招了?归墟堡中,人人都知她们二人关系密黔…
心里头还没拿定主意,门忽然开了!云舒如同刚从浴桶出来,未着寸缕,净室里就进了贼。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就着暗淡的月光,一摸清爽干练的女装落在云舒眼里。
一时间心坠到了谷底,梁善从来不穿女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