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皇上抬起头,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俞诚期,开口问道:“穆征衣已经去仪王府了?”
“是!”俞诚期答道:“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前几日已经催过一次,因此臣不敢继续拖延,因此今日直接派他过去了。”
“朕知道了。”皇上点点头,神色平静,似乎对于穆征衣的去向不大关心似的。
“皇上,”看见主子如此淡定,俞诚期反倒有些拿不准了,他犹豫了一下之后,主动开口问道:“您看,要不要过几日臣再寻个借口将穆征衣调回来,放在崇政殿当差?若是将他放在崇政殿当差,不管是皇后娘娘还是两位王爷,一定都不敢再开口要人。”
“不必管。”皇上摇摇头:“随他们折腾去。”
“可是……”俞诚期有些犹豫的模样:“毕竟那是安国公府的大公子,正经的北境边将,将他放到仪王府上,不大好吧,穆家可是有虎符的。这……”
“现在还用不着出手干涉。”皇上轻笑一声:“先看着。小五和小六,将来谁成为试金石,谁最后登上那个位置,都要凭他们自己的本事,朕若是现在事事都干涉,他们又哪来的长进。将来留下的那个,将要担起大周的江山社稷,若是连自己的兄弟都压不住,怎堪大任。”
“是!”俞诚期低头应道。
“再说穆家人可没那么傻,”皇上轻笑一声:“哪里用得着朕出手干涉,他们自己必是知道避嫌的。在这些事上,安国公府一向有分寸,从不需朕多操心。”
“臣知道了。”俞诚期点了点头,正想要告退离开呢,突然又被皇上叫住了。
“还有,”皇上抬起头:“若是皇后娘娘要插手信王府的宵金卫人选安排,你也不必干涉,一概应了就是。”
“皇后娘娘今日已经提过了,”俞诚期答道:“既然陛下有示下,臣回去就照着娘娘的意思安排。”
“她打算在小五府上安插几个她的人?”皇上又一遍看着桌上的奏疏,一边头都不抬地问道。
“五个。”俞诚期答道:“陛下放心,这几个人送去信王府之前,臣会交代好他们,一如之前,皇后不论吩咐下来什么,他们直接遵从,不必先请示。”
“嗯。”皇上点点头:“你办事还是让朕放心的。诚期啊,你跟了朕这么多年,是否也觉得朕偏心?”
“皇上……”俞诚期脸上露出几分为难,这问题他实在是不知该怎么答才好。
“你有什么不敢说的,”皇上抬起头,有几分好笑似的望着俞诚期:“难不成你觉得若是答得不好,朕会治你的罪?”
“皇上说笑了,”俞诚期摇摇头:“只是臣不知该怎么答才好。”
“不知怎么答,那就实话实说,”皇上说道:“你应该清楚,朕一向不怕听实话。”
“那臣就直说了。”俞诚期低下头:“若要臣来看,皇上不应是偏心的人。信王和仪王各有所长,但都天资出众,可堪大任,臣知道皇上对两位王爷是一样看重的,应当是无偏颇之心。可是……”
俞诚期可是了半天,也没说个一二三,脸上露出了为难又纠结的神情。皇上看了看他的脸色,反而笑起来了。
“看你如此为难,不如朕来替你说吧,”皇上笑着开口说道:“你觉得朕不应是偏心之人,但你却觉得朕实实在在做出了偏心之事,对不对?朕眼睁睁的看着皇后往宵金卫伸手,这么多年都未曾干涉,皇后的人就是仪王的人,因此你觉得朕待小五与小六并不公平,对不对?”
“皇上圣明。”被猜中心思的俞诚期笑了:“臣这点心思,果然瞒不住您。”
“不是朕圣明,是你的心思太好猜。”皇上忍不住摇头:“诚期啊,你跟了朕这些年,的确是忠心耿耿,只是你毕竟是个耿直性子,这些年在宫中沉浮,的确磨得比以前圆滑通透了不少,也涨了不少心眼,但骨子里却还是没改,依旧是一根筋通到底。”
“已经比早些年好不少了。”俞诚期听皇上这样评价他,反而笑了起来。
“是好了不少。”皇上笑着点点头:“至少现在能想明白,朕‘不应该’是偏心之人。你说的没错。朕对这两个儿子的确不偏不倚,皇后偏帮小六,朕哪里是纵着她,分明是懒怠管。她被朕宠了这些年,几斤几两朕还能不知道?就她那个脑子,能被个失宠的温妃耍的团团转,不给小六帮倒忙就不错了。”
“但是皇上,”俞诚期答道:“旁的不说,皇后娘娘的人就是仪王的人,仪王可是聪明人啊。陛下您让那几个宵金卫不必过问您的意思,听皇后命令行事就好,不就让他们为仪王所用嘛。”
“但他们毕竟不真的是皇后和仪王的人,”皇上答道:“他们听命于皇后和仪王,做了什么却不会瞒着你,瞒着朕。朕只要想管,随时可以干涉。诚期啊,别觉得小六手里掐着几个能办事的宵金卫就是占了什么便宜,依朕来说,没随随便便向宵金卫伸手,正是小五的聪明之处。这一点上,小六可不如他五哥沉得住气。”
“依臣看,谁也不如皇上您沉得住气。”俞诚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俞诚期原本是随口感叹一句而已,没想到皇上听了这句话却一脸认同的点点头,还十分认真的答了一句:“是啊!谁也不如朕沉得住气,所以才是朕最终坐到这张龙椅上。”
“皇子们不过十八岁而已,初入朝堂,”俞诚期笑着说道:“皇上您春秋正盛,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好好教。”
“有些事靠朕教可是学不来的,这张龙椅,坐着可没那么轻松。”皇上摇摇头答道:“将来小五和小六只能有一个人走到这个位置上,不论是谁,若想要做个合格的君王,守好我大周的江山社稷,要学的都还很多,他们必须要自己磨练出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