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傍晚,盗墓贼终于来了。他们不想惊动靠山村的人,没从村里过,而是顺着村外的那条土路开车到山脚下。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土路上只要有车开过去,就会留下清晰的车轮印。更何况,自从下过雪之后,这条路就没人走过,留下的印迹几乎是隔老远就能看见。
而这两个多月,罗根发和罗二蛋会时常去村口转悠,就是为了看路上的轮胎印。
所以,他们过去没多久,罗二蛋发现了车印,赶紧去告诉罗根发。驴友再有冒险精神也不会在除夕夜进山,会是谁,不言而喻。
于是,罗根发上了山。毕竟是自己的亲爹,罗二蛋不放心,想要跟着一起去。
罗根发让他回村里等着,说自己会把事情处理好。
说到这儿,罗二蛋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
哭了一通之后,他才又接着说,那晚他回家待了一会儿,不放心,就在村口转悠。直到后半夜,没等着罗根发的消息,却看到盗墓贼的车从山里开了出来。
当时他就慌了,但一想到对方有好几个人,凭他自己肯定拦不住,就跑到村委会,以罗根发的名义打电话报了警。
打完电话,他又往山上跑,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还没等到山脚下,就碰到了从山上下来的罗根发。
听说他报了警,罗根发气得直咬牙。可事儿已经做了,再咬牙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没想到,警察真是拦下了那伙盗墓贼,天剑山古墓也随之暴光。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罗根发只能表面上热情地接待了考古队,还上罗二蛋过去帮忙做饭,暗地里蹿动着罗善宝他们反对古墓发掘。
考古队刚来没几天,罗二蛋挑着挑子去村里打水,回来的时候看见周正在离考古队营地不远的一处小土坡上。
其实周正也看见他,但知道他耳朵不好使,也就没太在意。
他手机里的声音不罗二蛋在经过的时候,听到对方骂骂咧咧的,说再不还钱就不客气。
周正跟对方解释说,等段时间,墓开了,他拿到好东西,就还钱,让他们再宽限宽限。
罗二蛋当天就偷偷把这事儿告诉给罗根发。
墓开了,拿到好东西,就还钱,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打着考古研究的名义,行盗墓之实,比起真正的盗墓贼更加可恨。
罗根发本来还琢磨着怎么把这些人弄走,听了这话,冷哼一声,有了主意。
考古现场每天晚上会留两个人值班,第二天这两个人会回营地休息。罗二蛋每天都在营地做饭,自然知道他们的作息时间。
等到周正休息的时候,罗根发让罗二蛋悄悄把他叫出去,说自己有个老物件,想让他帮着瞧瞧。
当那只玉带钩出现在周正面前,他顿时心里一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说这虽然是块老玉,但从雕刻的手法上来看,也就是个民间的东西,值不了太多的钱。
罗根发叹气,说自己无儿无女,本来想卖了这个留着夫妻俩养老,谁知道竟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
周正假模假式地安慰了他一番,说自己认识些搞收藏的朋友,可以拍几张照片发给他们看看,万一有人喜欢,没准能多出点儿钱。
罗根发说自己要求不高,就想卖个棺材本钱。
当然,这些是罗根发事后告诉罗二蛋的。讲这事儿的时候,罗根发很气愤,将周正里里外外狠骂了一顿,说这种连棺材本都骗的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既然该死,就以玉为饵,送他上西天。
没过两天,周正就给了回信,说有人愿意出三万块钱买玉带钩。
这个口信是通过罗二蛋传出去的,周正趁着没人的时候,在手机上敲了字,让罗二蛋看明白之后,转告罗根发。
之后,罗根发趁着周正再次值班的时候上了山。至于他是怎么把人弄死的,罗二蛋不清楚。
东西已经露了,放在家里怕不安全,罗根发就把玉带钩交给罗二蛋保管。
罗二蛋也是个实心眼的,觉得只有放在身边才算保险,当时他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考古队营地,索性就埋在了土房旁边的水桶下面。想等到事儿过去,考古队撤离之后,再去挖出来。
谁知道考古队并没有因为周正的死亡而撤走,只是暂时停工,等待警方调查。
开始的时候,罗根发并没觉得警方能查出什么,可没想到,案子居然上报到了莲城市,上面派了特案队来,这让他觉得需要再下一剂猛料才行。
于是他让罗二蛋在赵鹏再次值班前,将搓成条的夹竹桃干叶混进他的茶叶盒里。
“我爹说,这次的剂量比较大,人肯定得死。”罗二蛋抽噎着说道,“他让我第二天去挑水的时候,假装说露嘴,让村里人知道,警察和考古队领头的教授一大早就慌慌张张上了山。山上刚死过人,当时就有人猜,是不是又死人了。他们越猜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就跑去给七爷和我爹报信儿。我就趁乱回去了。”
严一帅无奈地叹了口气:“就为了把考古队赶走,不惜杀人害命。没想到,杨安宁被当作凶手带走。考古队不仅没撤,反而又来了不少人,继续开工。所以才有了之后破坏井口和村牌石,企图用天谴为由,让村民再次阻止古墓发掘。对吧?”
罗二蛋涕泪横流:“其实都怪我,要是当初我不报警,也不会有后来的事儿。人命我来抵,你们放过我爹吧!”
“挺大的男人,别总哭哭啼啼的。”严一帅起身,把一整包面巾纸放到审讯椅的挡板上,“你们爷俩费这么大劲儿,墓里不会真埋着你们家祖宗吧?”
“不是。”罗二蛋摇头,“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我爹只说是我家的主人。”
“真把自己当守墓人了啊!”吕东铭轻呼。
严一帅回头瞪了他一眼,生怕他飙出脏话来。这可是在审讯室,有监控,怎么说也得注意点儿形象。
他转回来,又问:“你还知道些什么?关于你家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