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司一不是第一次被人下药。
二十七岁在上位者中算极年轻,自然避免不了他人的虎视眈眈。
曾有不少人想掌握他、利用他。为避免被抓住把柄,他用自己做了实验,常见的药物已对他无效了。
今天那种大概是经多种植物的高度提纯,量少效强。
本无大事,偏偏顾凌找来女人,导致他在冷水里泡着都没能缓下来。
往常遇到令他一时无法平复的事,他都会去看一叶知秋的画,以转移注意力。但他刚推开门,却发现已有人在这房间里了。
女人倚在沙发上,两颊酡红,微卷的头发有些凌乱地落在身后,双眸水波流转。
“我来作画,但……”
女人的声音很比平日里高,像是琴弦揉拨着的颤音。
“出去。”景司一的声音低沉而暗哑,命令道。
她不该于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由于幕布和墙壁的遮挡,卉叶并不知道周围挂着她以“一叶知秋”的笔名售出的画。
但他却不能更清楚——眼前之人不是一个普通女人,而是在近十年中于精神上支撑着自己的画作的创作者。
“我……有些不太舒服。”卉叶垂下眼眸道。
她的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位置,修长的手臂搭在沙发上,手指则紧紧抓着沙发边。
卉叶紧绷着身体,甚至无法看他。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多余的声音,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艰难。
“现在立刻出去!”景司一冷道。
用力咬着嘴唇,卉叶慢慢地站起了身。她绕过沙发,从远离景司一的方向走过。
房间里弥漫着夏雨的湿润气息,明明到门口只有几步,卉叶却觉得走得极为艰难。
她的身体在颤抖与紧绷中挣扎,这绝不正常。
哪怕她再对自己一无所知,都知道她可能是被下了药。
脑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甄莉。除了甄莉,没人有机会做这样的事……
她的手紧握成拳,挺直着身体,慢慢走到门边。
这里只有两个人,外面则有更多人在看着她。只要景司一回他自己的房间,她在这里等到冷静下来就好。
但……她此刻却无法冷静。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卉叶,目光深邃而炽热。
她的动作缓慢却柔美,像是一只鹿那般,轻轻地行过林中,生怕引起多余的动静。
他在意她的不舒服,但她最好不要再说一个字。如果她现在不离开,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着,已经快到极限了。
此刻卉叶站在门口,忽然回身。她垂着眼睛,低声说道:“我真的不舒服,你能不能让我在这儿——”
就像一只不知所措的鹿。
——脑中紧绷着的弦断裂了。
…………
卉叶的眼皮动了动。
现在几点了?怎么闹铃还没响……?
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视线模糊,脑袋隐隐作疼,身体疲软无力,房间漆黑而陌生——沉寂的火山猛然爆发,虽然还是昏昏沉沉的,但她瞬间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系列……少儿不宜的事。
那之后不知到了几点,她被抱去洗了澡,结果……然后……
卉叶即刻用被子罩住自己,揉乱了头发,发出了混杂各种情绪的呜咽声。
半晌,她掀开被子,打开床头灯,环顾房间。
深色调的古典主义风格,四柱床上只有她一人,床脚凳上放着几个袋子,一个个拉开,里面放着洗漱用具、内衣、长裙……原先的衣服都被撕开了,脑中又是几幕闪回,卉叶把头埋进被子里,满脸通红,像是要烧起来了。
内衣是白色的,高领的薄长裙则能将她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掩盖住所有痕迹。
这点倒是考虑得周到,怎么就偏偏不见人。发生这种事情后,不应该是早上睁眼看到彼此,再好好讨论一下该怎么办的吗?!
坐在床上气鼓鼓地穿好衣服,卉叶挪下了床,在镜子前看了看,内衣的尺寸刚好,裙子也合适,是不是还偷偷量过了!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揉了揉腰。冷静,冷静……
拉开了窗帘,窗外天已大亮,应是八点左右。窗下一片青葱草地,不觉令人晃神。
在盥洗室里洗漱过,卉叶提起一边的包,推开门走了出去。一路无人,下楼梯时才觉得浑身酸疼,快要散架了。
到了一楼,一个女仆正在楼梯口处,似乎在等待。
“早上好。”女仆垂头道:“这边请。”
卉叶沉默地同她走去,被带到了餐厅。
吉尔正在里面,笑眯眯地对卉叶打招呼:“早上好,卉小姐。您睡得好吗?”
不知是不是卉叶的错觉,吉尔看着她好像是在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主人家的孩子似的。
不好,非常不好,都怪你家少爷……但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在卉叶反应过来前,吉尔已拉开了一张椅子。
卉叶看着椅子,动作僵硬地走到桌前,坐了下去:“……谢谢。”
这不对吧?她到底在干什么?不应该下楼后直接离开,为什么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坐了下来……
她好像还在梦里,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刚都是因为自家也有女仆和管家,所以她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端起杯子挡住脸,卉叶看着不断被端上桌的早茶小笼,明显不是自己做的
“……这些是什么时候买的?”
她坐车来时没在附近看到早茶店。
“那时卉小姐还在休息,就没打扰您。”
卉叶刚喝了一口水,顿时咳了起来,连忙拿起餐巾擦过嘴角。
看来吉尔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不容易缓过来,卉叶问道:“我的保镖呢?”
纪哲和艾莲都没怀疑过什么?
“昨晚您绘制肖像太过劳累,在这儿住下后,您的保镖也在别屋休息。”
吉尔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既给了她昨晚留下的原因,又告诉她保镖没察觉异常。
“麻烦了。”卉叶维持着表面的冷静道。
“不会。少爷还说,卉小姐可以直接住下。”
要她直接住在这儿,真是做梦!
她喝了一口牛奶,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家少爷人呢?”
看到只有自己在房间,她有一瞬间怀疑是被仙人跳了。
“少爷一个小时前出门了。”吉尔说道:“他说若卉小姐不肯住下,他会晚些时候联系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