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尽饮,水目含烟,夏龙儿已现迷离之态,这百年醇酿果然够劲。
脚下如踏云端,轻缓走到赢弈跟前,顺手夺过他递在手中的酒,茅塞顿开,鼻息轻嗅。媚眼如丝挑了他一眼,“果然好酒。”
她仰头细饮,潇洒恣意,静立的似是不染红尘的莲,一个侧脸已然倾国倾城。
见她半晕半晃向酒窑深处,赢弈俊目轻眯,深吐一口气,平复了下心头的惊悸,踱步跟在她的身后,“像你这样如此嗜酒的女人,本世子还是头一次见。”
“这么说,今日你也算是开眼了。”夏龙儿转头,手持酒壶抵在他的胸前,一双醉眸摄人心魄:“这么多酒还堵不住你的嘴,诺,一起。”
赢弈惯性反应接过少女递来的酒,“本世子不爱饮酒。”
“是吗?”夏龙儿再一眨眼,眸动如湖,挑了下嘴角,轻叹道:“大男人家的竟连酒都不爱饮,你走的是禁欲风么,呵,无趣的男人。”
她摇摇头,万分可惜的向前继续走。
留下身后赢弈嘴角一抽,这女人竟敢小看他。
低头凝着手中的酒壶,脑中回忆起自己十几年的人生,他忙着阖摆朝堂,挥军杀场。至于这酒,他不是不喝,而是没得时间和机会喝。
这磨人的小女子,如何挑唆他,她似乎深译其中。
男子仰头,将手中醇酒送入喉间,酒液溢出,滑过他的精致无斯的下巴。
半个时辰后……
“听本世子跟你说,在这秦国宫中,尤其是宗亲一挂的,别看一个个明里跟我俯首称臣,装得跟孙子一样,暗地里都巴不得我早死呢,我四岁得天花,九岁掉老虎洞,十二岁被藩王绑架,之后无数次上战场,哪个不是盼着我有去无回,只是本世子天生反骨,遂不会随了他们的心意。直到我砍了他们的脑袋,都叫不醒他们的白日大梦。”
话落,赢弈俊脸红晕,靠坐在酒架旁,昂头饮下一气,已然醉到开始讲胡话了。
夏龙儿见状,嗫嗫嘴,早知他酒品这么差,就不激他喝酒了,眼下这情况,二人可怎么出宫。
蹲在他身前打量着,他这生得人高马大的,她也着实扛不动呐。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女俊眼朦胧,但还清醒:“喂,赢弈,我们该出宫了,再不回营地,燕枢和蝶庄会担心我的。”
拍了几下,男子依旧垂头,一动不动。
夏龙儿又拍了拍他:“赢弈,我们该回去了。”
还是不动,夏龙儿一咬牙,素手上扬,重重煽在他的脸上。
“啪!”声音清脆,力道绝对。
登时,赢弈一个抖机灵,猛然抬头,“谁打本世子!”
终于醒了,四目相视,夏龙儿又道:“赢弈,不能睡这里,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赢弈醉眼惺惺,一脸懵懂看了下四周,“这是哪,本世子怎么会在酒窑里?”
随即眸子一定,直不愣瞪瞅着夏龙儿,眸底皆是疑惑。
被他瞅得发毛,少女暗叫不妙,该不会他酒醉糊涂,记不得她是谁了吧。这深宫半夜的,他不会把她当成刺客吧。
如果这时候他大喊一声“刺客来了”……,当真不妙呀。
连忙解释,夏龙儿指了下自己:“别用那眼神看我,我是龙儿呀,你可别想趁机耍赖,装不认识我,想在这秦宫里办了我,这样你可就太阴险了,我不会服气你的。”
少女说完,憋屈抿嘴,像是置身其中,满是愤愤不平。
一秒、两秒、三秒……
四目相视,时间倘过。
徒地,赢弈轻声噗嗤一笑,脸颊红痛,他用手在眼前挥了挥,“不用解释了,本世子知道你是谁,放心,我不会这般害你的。”
话罢,再次头一歪,闭眼欲睡。
那就好,夏龙儿一把上前拉起他倾倒的身子:“既然这样你就快起,不能睡在这里,你不是说今天不是你回宫的日子嘛!”
“为何不是?”男子睡目惺惺,懵懂问着。
“因为……”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男子痴声问:“因为什么?”
少女心思电闪。
正想着,只见赢弈猛一机灵,瞳目洞开。下一秒,霍然起身,拉着夏龙儿便走。
少女被他拉的脚下趔趄,忙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没想他这反复无常的性格,醉时也不忘发作,当真是雷霆而动,让人摸不着规律。
大步走得晃悠,男子显然酒醉未醒,一身癫狂:“都这个时辰了还能去干什么,当然是回东宫,睡觉!”
啊?
少女宛如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