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寂静阴暗,潮湿泥泞,阿寻拨开脸上的头发,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去,头顶上有一个大圈,淡淡的光线沿着大圈的边缘,穿过昏黄的井水照在井底,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黄滚滚的泥水正打着圈的朝上涌去,“这是个什么地方啊!跟个罐子似的。”
身边没了水,包裹在阿寻身上的头发们散了开来,迅速缩短整齐的搭在阿寻身后,阿寻迈了一步,脚底踢到了些硬物,光光滑滑的不知是什么东西,走动了几步之后,阿寻发现,泥里有许多杂物,厚厚的在泥里堆了一层。
“什么东西啊!硌的脚疼!”阿寻嘟囔着抬起脚,带出了一串泥里的杂物,“全是骨头啊!”
泥里全是骨头,乱七八糟的混在一起,阿寻也分不清是动物的还是人的,“这个张地保,给十五块大洋就想让我给办这么麻烦的事儿!门儿都没有!”
井外的院子里,张地保悄悄的走了进来,将整个院子都看了一遍后,张地保这才确定刚才跳下井的是阿寻。
“这姑娘有点本事啊!啥都不带就敢往这井里跳!”张地保围着井口转了几圈,心中不可思议极了,“连根绳子都不要,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张地保拧着下巴上的几根胡须,有些心疼昨夜给的那十五块大洋,“万一下去就上不来了,我那大洋不是白给了吗!”
张地保伸着脖子看着混浊的井水,忽然水里泛起了气泡,咕咚咕咚的像是要烧开了,跟着便有奇怪的声音从井底传了出来,“就是这声音,怎么大白天的就开始闹腾了啊!”张地保吓的趴了下来,只敢露出半个脑袋往井里张望。
阿寻站在井底,伸出手四处摸索着,“呜!嘟嘟嘟!呜!嘟嘟!”有奇怪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中响了起来,声音不大,但却有奇怪的震感,阿寻停住了,四下看去,这声音震的四周围的水幕都扭曲了,而这时,正对着阿寻的一处地方现出了一团红光。
“这是什么!”有了方向,阿寻凑了过去,只见井壁上凸了一团出来,凸出的那块有红光亮起,不一会儿,那红光便消失了,而刚才呜嘟嘟的怪声也消失了,“原来井底的怪声是从这里发出的。”阿寻走了过去,伸手触在了墙体上。
墙上凹凸不平,布满了青苔和稀泥,阴冷湿寒,滑腻腻的摸着很是不舒服,而发红光的那块地方则干燥温暖,“啪!”一小块稀泥从红光边掉落,露出了里面的泥土。
红色的光团又亮了起来,呜嘟嘟的声音又唱了开来,阿寻这才发现,这怪声响起时,井壁周围的水流就会随着声波荡起诡异的波纹,阿寻思索着,这井底无数的骨骸是不是被这声波吸引着掉下来丢了性命。
红光明灭之间,将井底照的透亮,阿寻凑了上去,一道赤金色的梵文在眼前一闪而过,“是什么东西啊!”阿寻伸手朝稀泥剥落的地方抠了过去,一大块青苔被阿寻撕了下来,一张长方形的符纸露了出来,符纸是黑色的,上面用金色的液体写着曲里拐弯的梵文,而那一闪一闪的红光就是这些梵文发出来的。
正疑惑间,“啵啵啵!”墙体上忽然冒起了泡泡,就像一锅煮开了的泥浆子,冒着热气,一下子就把那道符纸给淹了下去,“哎!”阿寻懊恼着,“早知道刚才就把你扯下来了。”
这时,一个小小的角突然在泥浆中露了出来,应该是那道符的一角,不知怎么松动了,大大小小的气泡更加激烈的翻动起来,似乎想要将这个小小的角压下去,“救救我!”
一个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气若游丝,要断不断的。
“谁呀!”阿寻愣住了,转着脑袋四处查看。
“救我!”声音又响了起来,焦急的渴求着,而那个小小的角快要被压下去了,阿寻直直的望着那闪着微弱红光的小角,忽然伸出了手,两根手指拈住了那一个小角,“哧啦!”符纸被阿寻从泥水中拖了出来。
“哈哈哈!终于把你撕下来了!”阿寻手舞足蹈的看着手里这张巴掌大的符纸,黑底金字,莫名的洋气。
“轰隆!轰轰!”突然几声巨响传来,井底的空间震了震,阿寻一个不稳坐在了稀泥上,这时,墙上的泥水和着青苔随着这张符的掀起,失去了力量般全部倒流起来,连阿寻脚下的烂泥也纷纷离开了地面,朝着天空而去。
周围的空间出现了异变,刚进来时严丝合缝的井底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裂缝,混浊的泥水顺着裂缝往井底涌了进来,混着井底烂泥中的各种骸骨朝着空中飞去,“呵!”阿寻呼了口气,将手中的符纸放进了怀里,身后的头发们也重新散了开来,将阿寻团团包裹起来,“看情况这些烂泥是要准备冲出井底了,我也搭个顺风车吧!”感觉到自己飘飘荡荡的朝着井口升了起来,阿寻悠哉的掏出符纸,想再仔细看看。
“嘭!”突然,阿寻取符纸的那面墙塌了,瞬间出现了一个大洞,一个黑呼呼的泥团从洞里滚了出来,落地的时候,泥土崩开,一个浑身长满毛发,双眼赤红,身后还拖着一根长尾巴的怪物从土里钻了出来。
“天啊!这是什么!”阿寻被这突然出现的怪物吓的不轻,赶紧朝着井口扔去了一股长发,长发猛的冲了出去,穿破水幕,狠狠的搭在井边,好巧不巧的,正勒住了趴在井边探头看的张地保的脖子上。
怪物发现了正在急速上升的阿寻,猛然发力朝着阿寻追去,阿寻催动着头发,嘴里骂道:“你追我干嘛!不是我放你出来,你还不知道要关多少年呢!不要追我啊!”
眼看就要追上了,忽然,阿寻手里的符纸变的滚烫起来,那怪物“嗷”的怪叫一声,停了下来,而在它的手腕上,有一道红色的光圈隐隐亮起,怪物长长的嚎叫了一声,不甘的落了回去。
“轰隆”一声闷响,院中的井口处喷出了数丈高的水来,阿寻冲出井口,惊魂未定的连连退了几步才站稳身子,险险的避开了井底喷上来的烂泥和杂物。
院外已是日正当午,几只知了趴在井边的大槐树上,刚才的闷响打断了知了的鸣叫,整个院子静的只听见些许风声。
阿寻看着手里握着的符纸,阳光照在上面,衬得黑底金字更加耀眼,“不像纸也不像布,上面是用金粉写的字吗!在井底泡了不知多少年,居然跟新的一样。”
阿寻搓了搓符纸,黑纸没有变皱,金色的梵文也没被搓掉一丁点,“呵呵!捡到好东西了哇!”收好符纸,阿寻甩了甩头发,附着在上面的泥水和杂物被甩到了一旁,“呼!”一团黑影被带了起来,直直的掉在了院外的槐树下。
阿寻忙收起头发跑出了院门,只见张地保浑身湿透的趴在槐树下,“哼哼唧唧”的呼着痛,“张地保!你怎么会在院子里!”阿寻忙走了过去。
张地保趴在地上,像只鲶鱼似的大张着嘴,胡乱的说着,“有妖怪啊!好多的头发啊!”
阿寻呼出一口气,“吓着了,还好没吓死!”快速看了看周围,阿寻又转回身看了看那口井,心中暗道:“这张纸是不是用来镇住井底的怪物的,今天被我扯跑了,那怪物会不会出来啊!”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有人听见动静跑了过来,阿寻忙收回心神离开了刘大善人的院子,找到了正趴在周老汉摊子边打瞌睡的毛蛋,姐弟俩拿着要浆洗的衣服出城回了山洞。
逃命般的回到洞里,阿寻依然心神不宁,坐在洞前使劲拍着自己的大腿叹着气。
“姐!你都回来这么多会儿了!该做饭了吧!”毛蛋手里拎着一口锅,朝阿寻说道。
“你就知道吃!”阿寻没好气的白了毛蛋一眼,伸手在毛蛋的脖子处翻看了一下,“毛蛋,脖子上的布包可万万不能取下来啊!”
“我知道!”毛蛋答应着,“里面装的姐姐的头发,关键时候可以保护我,不会取的,洗澡睡觉的时候我都带着的,放心,快做饭吧!我好饿啊!”
“早上吃了两大碗面条,这才刚过中午,你就又饿了,哎呀!我是捡了个弟弟还是捡了个猪回来啊!要养不起了。”阿寻接过毛蛋手里的锅,嘴里抱怨着,“你去水塘边把今天带回来的衣服洗了,我又要挣钱养你,还要给你做饭,你想累死我啊!”
“姐!”毛蛋的小脸红了红,嘟着嘴说道:“那些衣服里面有女人的裤衩子,我不洗!”
“你才多大点啊!就啥都知道了!你洗不洗,洗不洗!”阿寻操起一根木棍朝毛蛋挥了过去,“啥时候洗完啥时候吃饭!”
委屈的毛蛋收起衣服,心中有万千的怨气,有无数的道理,最后都只化成了两个字,“我洗!”山坡下的水塘不大,好在是活水,不论旱涝,这水塘里始终都是那个大小,足够姐弟俩人用了,毛蛋万分不开心的蹲在水塘边,打开布包翻了翻里面的衣服,花花绿绿,姹紫嫣红,浓香扑鼻,毛蛋打了个喷嚏,把所有衣服都按进了水里,捏着阿寻给的一小块胰子,随手拖了一件衣服出来,胡乱的抹了些胰子在上面,便扔到一边,伸手又去拖另一件衣服。
阿寻捅燃了洞外火塘里的火,架上了铁锅,锅里放了些水和米,还有一小块腌肉,扔了几根大柴在火堆里,阿寻又进洞拿了几个洋芋放在了火塘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