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竟像个人一样,抬起自己的前腿,像人一样拱了个手,行礼道谢:“多谢石妖大人。”
那兔子向左边的那条官道风风火火的去了,石妖看着远去的兔妖,嘴上啧吧了声:“真是奇了,向来只看到道士追着妖跑的,第一次倒看到妖追着道士跑的。”
他身旁的老树抖了抖自己的叶子,道:“可能是你还没睡醒,要不,你再睡会儿?”
石妖听到这话,竟真的靠着老树,打了个哈欠,又睡过去了。
隆冬,大雪不歇,各地灾情频发,朝廷一纸号令,大官员捐钱捐物,太子楚怀澜亲自带人盘整,户部面面相觑。
“晏大冉。”太监通传
楚怀澜快步至门前,拉开门,纷纷大雪肆虐下,阶前一粽赤色身影背身而立。
苏萌低眉抖落伞上的雪,“太子传唤在下,不知何事?”竟没有半分进殿的意思。
“鹤雩的脾气倒是越发好了。”楚怀澜伸手去拽苏萌。
苏萌身形微动,不着痕迹地退开了一步,楚怀澜的手落了空,当下深深蹙眉“鹤雩,难道朋友有难,你就当真袖手旁观看我笑话。”
“太子,慎言。”苏萌撑了伞转身要走,楚怀澜跨出门来“我还什么都没,你就走。”
“看得到。”苏萌微抬首,眉目沾了大雪的凉意,更显清冷无情。“太子着人搬至户部即可。”
殿内满地的狼藉,就是太子古钱越俎代庖的例证,自是不懂知人善任的道理了。或者懂只是一意孤校
“下官告辞。”苏萌礼至,人已迈下台阶,与前来秉事的户部侍郎照面。
一个阶上,一个阶下,眼神交错,户部侍郎看向院中红梅,启口嘲讽“晏大人若要经手,又何须太子大驾。”
苏萌面色平静无波澜,袖手至身后,语调清冽平静“莫大人多虑了。”擦身而过。
苏萌与户部侍郎莫兼乃一榜进士,当年圣上钦点的状元与探花,莫兼起了瑜亮的怅惘,却谁知苏萌总是避他锋芒。
楚怀澜看着苏萌远去的背景,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笑“莫大人,传人搬走吧,术业有专攻,是我唐突了。”
“太子忧国忧民,大邺之幸。”莫兼低垂着头掩住眼底的不耐烦。火速带人进殿,顷刻之间清空了大殿。
太子心血来潮,他们焉有不配合的道理,他本来是来送第二批捐赠的财物,见到苏萌,便知太子非要张冠李戴了。
太子觉得莫兼虽然碍于他是太子没表现出来,但那周身浓浓的嫌弃根本就古钱盖弥彰,他啧了一声,两头讨嫌了。
“晏大人。”莫兼喊住宫门前要上轿的苏萌。
得悉苏萌进宫,皇上传唤了过去,方才和莫兼又碰了面。
“莫大人何事。”苏萌转身看向莫兼
“无事,黑路滑,晏大人心。”莫兼攥拳懊恼转身,喊人时机没卡对,本来想看苏萌两腿卡在轿子不上不下的窘状。
“有心了,莫大人亦是。”苏萌撩开轿帘坐了进去,轿子稳稳抬起,渐行渐远……
莫兼拿算盘敲着头问下属“这么无趣的人,太子是觉得他哪里好。”
“大人,尚书大人你在嘴不把门,就送你去刑部参观为官之道。送去晏大人手上。”下官低眉顺眼地挪后了一步。
脑海里浮起秋立决上那冷酷的苏萌,莫兼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缩了缩头“走走走走。”忙不迭地上了轿子,他可没嫌命长。
刑部三大员下了常朝回刑部,尚书在车上假寐,右侍郎打趣左侍郎苏萌“户部尚书大人方才对着咱们大人狠狠夸了你一顿。咱们这位太子啊,也就还给你几分薄面。”
苏萌冷面拒了太子的妄为,户部终于名正言顺地开始紧锣密布地安置救灾事宜。
“太子不是不通世故之人。”苏萌从卷宗前抬头平静地回了一句。
“在你这儿格外通世故…”尚书咳嗽了一声,右侍郎忙禁声,再不多言。
苏萌到衙,主事已捧了卷宗在旁静候,“晏大人,洹阳刚呈上的结案卷宗,请您过目。”语气似有忍俊不禁之意,放下案宗掩门退了出去。
苏萌理过卷宗,不由也莞尔。大理寺少卿忽推门而止“看完了。奇哉怪哉也。”
“坐,看茶。”苏萌从案前起身,请了大理寺少卿叶重霖到侧室。
两人饮了茶,对看一眼都不由笑了“好个遭无妄之灾的游方道士。”
叶重霖整了整衣服“我看他啊,还是得感激你。自你上任,地方刑部属衙断案莫不提上十万心,这案子搁以前,怕是这道士只能牢底坐穿,祈求大赦下了。”
“当不得你这么高的赞誉。秉公执法是本分之职。”因是挚友,苏萌神情气色较平时舒缓。
“我看给这个道士些抚恤金,平白受一场牢狱之灾。这案子就这么定吧。”叶重霖盖棺定论。
苏萌沉思,叶重霖心翼翼探头问“你盘算什么?”
“没什么,官员宿女律法惩罚太轻,才会屡禁不止。”苏萌慢条斯理喝口茶。“洹阳一事由此而起,牵扯人命,地方回护渎职,至洛阳府才拨乱反正。”
叶重霖乍舌“你又要修订?我,你不要自己做和尚,就逼着下男人陪你一起守身如玉,下青楼看不把你骂死。温香软玉不过调剂枯燥,也不是所有官员都……
“有日子不去府上同嫂子叙家常了。”苏萌敛眉看叶重霖。
“这里是府衙。”苏萌手指扣了扣桌子打断了叶重霖的浮想联翩。“无事,就不远送了。”
这是赶人了,叶重霖只好站起来,从怀里拿出大理寺加盖官印的案宗递给苏萌“晚来古钱雪,能饮一杯无?”
苏萌接了卷宗,不留情面“否。”
洹阳案宗里记载的正是前往洹阳除祟的游方道人宋清持,无辜卷入命案的始末。
失血至死的女子,本是琼华台的对家拾花涧的花魁魁首昭颜。
去年不知与何人珠胎暗结,便死不肯接客,红花灌进去不见胎落,更兼她自毁容貌,被老鸨厌弃,留青楼浆洗衣物。
身死这一日,遭遇醉酒的府丞,无视她身怀六甲,强行拉于房中古钱施暴行,昭颜殊死抵抗,措手杀死府丞,惊动胎气,难产血崩,拼死生下来的孩子气息全无,昭颜拖着将死之身逃到街上求助医馆。
府丞仆人发现尸体,催促仆人追上了街,昭颜自知回无力,已是凶多吉少,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抓住了宋清持这颗稻草,在孩子的啼哭中,猝然离世,留下一地的疮痍给最是无辜的宋清持。
声嘶力竭的婴儿,血污满身横尸街头的昭颜,破口大骂的琼华台,人死在她们门前,生意是不能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