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乌云涌动,突然狂风大作,一声轰雷惊醒了街上呆若木鸡的人们,人人远避。本是借除祟之名目,一寻芳泽的宋清持,面对现下的情形唯有苦笑。
他脱下红衣道袍盖在昭颜身上,抱起了她怀中被破布草草一裹,嚎哭不止的婴儿,贴身藏于了自己怀郑
好在宋清持的里衣干净的一尘不染,婴儿许是感受到了宋清持的体温,慢慢哭声不是那么凄厉了。
他转向回过神的琼华台的老鸨,脸上扬笑“敢问姐姐,堂上可有奶娘。”
老鸨呸了他一口,大门紧闭。
宋清持拍拍孩子,转身待要朝牙行而去,可是昭颜的尸身曝于街上,他仰头望,豆大的雨点敲打在脸上,宋清持半跪于地上,横抱起昭颜的尸身。
穷凶极恶的府丞仆人们赤红着眼“把人放下。”
宋清持狂狷一笑“人已死透了,你们还待如何。不怕她身化厉鬼索命。”
众人迟疑一瞬“我家大人被她杀了,我…我们不拿她尸身回去交代,我们一家老也没命了。奉劝你一句,人放下,我们放过那个孩子。”
“那就看你们本事了。”宋清持轻蔑地扫视一眼。
人群蜂拥而上,方才退去的百姓忽然又回折挡住了府丞的人“劳烦道长安葬了此女。”他们世代久居洹阳,怎能让一个初到洹阳的游方道人一人料理后事。
“道长,请随我来,我才当了娘。”一朴素妇人带着宋清持进了巷角的一户院子,又进了房职道长把昭颜姑娘放下吧,我帮她收拾干净。”
宋清持轻放下昭颜“好心娘子,不嫌晦气。”
“可怜人罢了。”妇人长叹一声“昭颜是个好人,只是命不好。”
妇人烧了热水,宋清持给婴儿洗澡,拿下破布,一枚质地上衬玉佩掉落盆中,宋清持拾起来看了看揣进了怀里。
万般心地给手中的活肉团子洗了澡,换了衣服,抱在怀里坐在门槛上看着黛檐之下哗哗作响的雨。
可怜这甫一出生就没娘亦没爹的孩子,称得上命运多舛,也不知道会不会背上克母的名声伴一身。殊不知是昭颜这个母亲用命换他来人世一遭,用情至极。
正好要去看师父那个矫情的和尚净冥,不若让这位堪不破红尘迷障,却又被世人尊称的得道高僧,赐个名,顺带收养了,就骗他是老道士才生的私生子。
宋清持胡思乱想,雨渐渐止了。宋清持起身进屋“我带人去安葬了,多谢娘子好心。”
妇人找了布单给宋清持,宋清持把昭颜绑在身上,妇人结过肉团“我再喂他一次吧。”
宋清持施礼,出了房门,放了一枚银子在灶台上,光线太暗极难发现。
宋清持怀里藏着肉团,背上背着昭颜,买了些元宝蜡烛,走去了郊野安葬了昭颜,插上木碑,宋清持不由叹一声红颜薄命,为一可能已不记得她的薄情寡义的男人,何必孤注一声。
不过世人若想得明白,世间安还有恩怨。
宋清持嘴里发出嘶嘶的声响,草丛簇簇而动,一条巨蟒游弋而来,高抬起蛇头,宋清持拍了拍木碑“看顾好了,不要让人惊扰,去吧。”宋清持挥挥手,巨蟒悄无声息地退去了。顷刻之间,百蛇出洞围了昭颜的坟堆。
宋清持寻了个高大树冠,窝了一晚,肉团在他心口处睡得酣甜,宋清持则是在发愁明上哪儿给他找奶吃。好在他跟着老道的时候,已经断了奶。
一拂晓,已是哭声震,宋清持也不知道从哪儿提来一只产乳的野狗。
“哎呀,你就凑合吃吧,我知道它不是人。”宋清持压着婴儿的嘴往野狗身下凑“再不吃你就饿死了。我正好埋你娘身边。”
肉团抽抽嗒嗒吞得很不乐意,泪水涟涟,宋清持嚼着野草径“道爷我还没得吃呢。”饥肠辘辘,盯着肉团的眼神有点不坏好意。
出城门时,宋清持被守兵拿下,套上了枷锁,才不过一夜时间,他已变成了那个与昭颜珠胎暗结,薄情寡义的负心人。
事情也发展成为他回来替昭颜赎身,撞破府丞的好事,一不做二不休和昭颜合力杀死府丞后,又狼心狗肺抛下昭颜一人远走,昭颜不甘于陷害咬舌自尽于他身前……绘声绘色,有眉有眼的他差点儿都信了
宋清持锒铛入狱,案件未经审理就盖棺定论了,监牢里的宋清持只是想,明日肉团子难道要喝他的血了。
孽债。
宋清持戳他的脸“你就是往死里嘬,也嘬不出来。”
同牢房的几人竟然没睡,虎视眈眈地看着宋清持,细皮嫩肉,不知道尝起来什么滋味,身体不由像前倾,但没有人敢先出头。
宋清持余光瞟到那几张目露奸邪的脸,冷斥一笑,牢房这地方憋久了,母猪赛貂蝉倒是能理解,只是拿道爷开涮,只能怪他们有眼无珠。
两人仗着人高马大的身体优势,饿虎扑食一般扑向了宋清持。
宋清持身形未动,慢条斯理地屈指打了声口哨,牢监里老鼠群忽如潮水蜂拥而至,黑压压一片塞满了监牢,护在了宋清持身前,狰狞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绿豆眼睛连成一片像地狱的幽火。“妖…妖道啊,来人啊,来人啊,差爷救命。”呼救声回荡在监牢内,似乎传不出去。
宋清持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肝胆俱裂的几个男人蜷缩在墙角颤栗得瑟瑟发抖。
“都叫妖道了,是先啃了你们的脚,还是头呢?”一只硕大无比的白老鼠爬上了宋清持的肩头,四处嗅,宋清持勾起一只捋了捋他的毛,笑得明媚和煦,语调动人“你呢?”白老鼠眼中红光闪现。
啊啊啊啊啊,凄厉无比的惨叫声传来,划破了暗夜的平静。
断裂的脚趾,手指头掉下来,须臾就被疯狂地吞噬,连骨头渣都不见,没尝到甜头的老鼠们凶残地盯着几人汩汩流血的断口处。
宋清持捏了捏白老鼠的耳朵,勾唇邪笑,语调虽悠扬动听,话却让人毛骨悚然“数到三,如果还想不到此时该做什么,就乖乖让它们饱餐一顿。”
“知…知道。”几人慌忙摸遍了全身上下,银票,银两,铜板、玉佩,双膝跪地头磕在地上如捣蒜,老鼠们在他们身上来回游窜“求道爷饶命。是我们罪该万死,求道爷饶了我们的狗命,求道爷饶命。”
“很好。”宋清持满意地拢起孝敬,一声哨响,老鼠大军一瞬撤离地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钻心的疼提醒四个人,大约他们会觉得做了一场恶梦。
,终于亮了,肉团子地哭声如约而至,宋清持一个眼神示意,立马有人喊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