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在思考,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副模样的?小的时候满心雀跃的期盼着长大,期盼着可以不用拉着大人的手过马路,期盼着有足够的自由买自己喜欢的糖果吃,然而长大了之后才渐渐的发现这个缺失想象弥补的世界是满目疮痍的,长大以后的自己为了长大也变得疲惫不堪,等到自己有足够的自由的时候才恍然发觉自己早已经对一块糖果失去了所有的热情,日夜增长的孤独和空泛填满了心脏。
我从前以为每个女孩子都会遇到一个可以依靠终身的人,就像所有给小孩看的故事里的一样,幸福且圆满,可是到我遇到这么一个人的时候我却不得不为了一些现实的因素放弃他,忍着所有的痛苦和无奈朝同他相反的方向走去,当初我奔向他的时候竭尽了所有的力气,花光了所有运气,如今离开他的时候我也举步维艰。
我年少的时候懵懵懂懂尚且天真恣意,后来的记忆便是一直在哭泣,在无数危险的边缘行走,不断的在犯着错误,也不断的在流着眼泪,后来仿佛在某个瞬间忽然发现自己长大了,却对于当时的自己来说是一件可悲的事情,长大是用眼泪换来的,如今细细想来才发觉是如此。
长大的我我不太喜欢,所以我不打算活着了。
我注视着血液的流逝,有点可怖,但我心中平静。
当然,这次自杀是以失败告终,我忽视了割腕的一个弊端,这种方式耗时有些长,其实我本应该一刀下去的,可是我这个人向来就有些犹犹豫豫,所以选择一个相对柔和的方式,由此看来我或许对自杀这种事情还保留着一些自我怀疑的成分在里面,后来被抢救过来之后我就不是那么想死了。
如今想来居然觉得有些好笑。
李天南这人做事向来谨慎,而我终日神思涣散,以至于他在家里安了监控我都不知道,他若不在家中定会时时关注我的举动,可以想象他在屏幕前目睹我拿起刀然后割向自己的手腕的时候该有多么惊恐,所以他一脚踹开了家里的门把我从死亡边缘给扯了回来。
我也不太记得清他在我旁边说什么,只记得我的血染红了他的衣服,他的面孔,我微笑着用我血糊糊的手拍了拍他的脸,说“没事,你来得早,我估计我死不成。”
他的脸上留下几个血红的手掌印。
只见他紧紧的咬着嘴唇,大概是被吓坏了。
我继续说“早知道就不选这种方式死了,又被你给救了,没意思。”
“你闭嘴!”他凶巴巴的看着我,我估计我要是以后还能活着大概是少不了一通教训。
我感觉他抱着我的手在不停的颤抖,我手腕的血也不太止得住,我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他急得满头是汗,我淡淡的说“不好意思,你看,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的汗水从发梢滴了下来,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契而不舍的帮我止血,后来救护车来了,给我整到了医院去,我的血才算止住。
至于我后来为什么又不太想死了那是因为李天南在我身旁寸步不离,就连上厕所也要跟着,我觉得他实在不容易,自从遇见我他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现在就更加是这样的了。
所以我琢磨着和李天南做一笔交易,我让他给我送到北区去,我答应他好好活着。
当我向他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他果断的拒绝了我。
“你要是在那边死掉怎么办?”他抬起眸子望向我。
“我不死,我会好好活着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呃......我保证,李天南,只要可以去北区我就好好的。”
他眯了眯眼睛望向我,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行。”
李天南给我请了一个专门治疗抑郁症的专家,是个和善的老头,每天他都要和我说上一会话,大概是想消除我内心的结症,可是我大多数时候都会充分发挥我的演技,他几度怀疑我一点问题都没有,后来我可怜他年纪那么大了还要面对我那么难搞的病人所以才朝他微微的透露了自己心中的一些真实的想法,经过药物和心理的治疗我的病情稍稍有所好转,但是他说要根治实在是有些困难,我这个人说话总是不知道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他难以给出详尽的治疗方案,我心头虽然不似从前那般轻松愉快但也没有整天想着如何自残死亡。
专家果然是专家,我不说实话也能给我医个半好,我委实敬佩。
我的病没有之前那么的严重可是我偶尔也会发作,比如,我时不时会感觉沮丧极了,和谁也不说话,只流眼泪,但是过一阵子我又会回归正常,我知道我心头的那些沉重是没有办法靠医生的一两句话就可以治好的,就算我同他说了实话他也无能为力,那些东西只有离开这个伤心之地,离开那个人我才能不去想起,才能暂时的放下它们,所以我希望我能去北区,离这里越远越好。
为了让李天南同意我去北区,我不得不利用一下他对我的关心,我偷偷拿了水果刀,往我另一只手划了一个能够流血但又不至于弄破血管的口子,然后等他过来。
为了让场面显得恐怖一些我让我的血染红了一小块床单,他走了进来错愕的望着我的手,一下子跑上前来,把我的那只手轻轻的拎了起来,然后他轻而易举的止住了血。
我朝他尴尬一笑。
他皱了皱眉头,望着我“你在干什么?”
“在割腕呢,不明显吗?”
他冷冷的望着我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抬头望着他说“这样吧,你放我去北区,我或许会好一些。”
他的眼神晃了晃,然后直视我的眼睛说“你就那么想去那里吗?”
我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你一旦去了那个地方你就是与我为敌,与这里为敌。”
我没有说话,此时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的面孔。
“为了你,我愿舍这天下人,你为了天下人,愿舍我。”他绝望的望着我,眼中浮动着深深的悲切。
我躲开了他的目光,垂下眸子。心中隐隐传来痛楚。
“和我在一起就那么痛苦吗?让你不惜割伤自己的手腕也要逼我放你去北区。”
“我知道你不打算真的割腕,可是你看,你受一点点伤我都会觉得难受,那就去吧,沃原,如果离开我你能稍微好受一点点那便去好了。”
“宝贝,我爱你。这点永远不会改变。”他帐然若失的说着。
他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我的手腕,那天他把纱布在我手腕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最终作出了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