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儿,这火是不是太呛了,您眼泪都出来了。”安念将腰间别的一块粗布手帕递过去,“你先出去通通风吧,我和大壮儿在这忙活就行!”
“哎哎,好,”刘婶拘谨而感激地接过帕子,微微颔首道,“我先去外面洗菜。”
厨房很小,只有炒菜的地方,择菜和洗菜都在外面的棚子。
“她的亲人几乎都去世了,“安念拉着鼓风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这火烧的这么顺畅,怎么可能是被呛哭的呢?”
“几乎?”慕容轩认真地听着,从怀里掏出一只堇色布囊,“那就是还有亲人活着了?”
“应该没有了吧,不然怎么就她一个人在这?”话轻轻地落下,生怕不小心会碰伤了谁似的。
慕容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到并到一块的眉毛和香肠样的唇瓣。
察觉到一旁的异样,安念眯眼打量着他手中的堇色布囊,“这么快就下毒了?”
“不是毒,你先把水舀出来。”
舀氺?想到自己在含元虚炸锅的光荣历史,又触到慕容轩凛冽的寒光,安念硬着头皮,慢悠悠地去拿水桶。
“快点,”他盯着沸腾的水,眼里也像炸开了锅般,“我倒是感觉刘婶的眉眼和鸢尾倒是有几分相似。”
“一会鸢儿尾的簪子,一会鸢尾的眉眼,啧啧啧!”安念讥诮地嗤了一声,舀氺的速度也不觉地加快起来。
慕容轩手拖着下颌,绕有兴味地盯着安念,“或许,是她的娘也不一定。”
“如果是她娘的话,您还打算在这认个亲家?”安念眼睛睨着他,一脚下去,却不料踩了个空。
他浅浅地笑了一声,双手交握摩挲着锦囊,“他怎么有能力送鸢尾镶金的簪钗呢?”
鸢尾鸢尾…安念的头快气得像西瓜一样大了…要不王爷您干脆把他娶到王爷府得了!
“你还做不做饭了!”气呼呼地撂下一句话,安念转头便看向了窗外,
慕容轩呆愣了几秒,邪魅地笑出了声,连外面飒飒的风声都逊色了几分。
感到背后灼灼的目光,安念侧过头来,不满地瞪着他,“你笑什么?”
“我做。”笑音似乎还萦绕在这温热而狭小的房间里,他向前移了一大步,臂弯绕过安念的身侧,从后面拿出一盆切好的葱姜蒜。
安念的脸火辣辣地发烫,刚刚听到那跳动的声音…是他的心?
慕容轩不紧不慢地将布囊打开,与葱姜蒜混匀,倒入了油锅中。
“那…那什么呀?”安念气已经消了一大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笙芜做的调料包。”兔肉下锅,焦黄的油四处乱溅,一股肉香扑鼻而来。
安念一脸期待地抿着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的美食。
“烧火。”慕容轩的眼底满是笑意,没抓铲子的手压着安念的头,一把将安念压到了与灶台平齐的位置。
安念没有挣扎,悠哉悠哉地坐在慕容轩的鞋上,向灶里添柴,一想到有美食为伴,什么鸢尾不鸢尾的早就抛向了九霄云外,嘴里乐哼哼地唱起了小曲。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你会唱西洲曲?”慕容轩的声音若如碎石震金般,从炒菜的交响曲中脱颖而出。
“原来叫喜洲曲,小时候娘总哼给我听,”安念抬了抬眸子,他那如刀削将而成的下颌棱角分明,眼神忽闪了一下后,又定定地看向明晃晃的灶堂。
锅铲相撞的声音停顿了几秒,慕容轩十分正经地问她,“那你娘有给别人哼过吗?”
“干嘛突然这么正式?,“安念向灶里又填了一把柴,扁扁嘴道,?”应该也会给我爹哼着听吧。”
西洲曲,央昭的姑娘可是酷爱此曲…隐在易容术下的慕容轩脸红了又绿,绿之后又紫,一手的袖口拢得更紧了。
怪不得凤倾城会与央昭传递消息,如果她就是央昭的子民呢?
这么多年,凤倾城的身份查无可查,嫁给安将军十七年,从未见她回过娘家。
“你在想什么?”安念的小脑袋探到锅台上,“这菜还有多久能吃?”
回过神,他又把安念按了下去,一副王爷的妖媚模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切,”安念鼓了顾腮帮子。
“一会别只顾吃,配合一下我。”
吃个饭还要配合夹菜?难道是怕刘婶儿怀疑俩人的身份?
“放心!”安念重重地点了下头。
“刘婶儿,俺这肉弄的差不多了,您那菜怎么样啦?”安念的头还没抬起来,慕容轩那一口蹩脚的皇城口音,又来毒害她的耳朵了。
“马上好马上好!”欢畅的应答声传了进来。
炒菜的人垂下了眸子,“你去看看。”
“等着!”安念将火向灶里推了推,又拍拍手上的灰,拽着慕容轩的胳膊慢慢站起了身子。
腿都坐麻了,安念酸疼得呲牙咧嘴,一步一步地挪了出去。
一道红烧兔肉就要落成,安念在厨房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在外面准备下道菜的食材。
择菜的胳膊酸了,就看看远处连绵的山脉,伸个懒腰,打个哈欠,看看地上四处晃荡的蚂蚁。
“媳妇儿,菜洗完了吗?”
“来了!”
更多的时候,安念有种回到低配版含元虚的欣喜,刷完洗菜怎么说也比琴棋书画好学一点。
兔肉的香气挑逗着安念的味蕾,虽然进了贼窝,她却并未觉得有多害怕,许是因为刘婶实在是太和蔼可亲了。
这会儿,她正十分耐心地教着慕容轩:“只要将两个菜和米饭分别盛在木桶里就好了,一会会专门有人来取的。”
安念苦笑了一声,教怕是也没什么用,计划顺利的话,今晚我们可就离这远远的了。
“想什么呢,媳妇儿,来吃饭!”慕容轩唤她。
安念俏皮地走过去,怪不得突然这么香,这是要在外面露天吃了。
“刘婶子,锅里还剩下那么多饭菜,要不我去盛了吧!”慕容轩憨实地递过一双碗筷。
刘婶伸出粗糙的手指,指着对面的山腰,“那些菜一会要送地牢去,先放里面吧,免得一会儿凉了。”
“地牢?”安念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这里还有地牢,我以为这是挖金矿的地方呢?”
这下该是刘婶傻了眼,这小姑娘在这胡思乱想什么,这山哪像有金矿的样子?
慕容轩也一口闷气郁结于胸,刘婶都主动提起地牢了,干脆顺道听打听大师兄的情况,怎么扯上金矿了?
安念看着颇为不解的两人,只能扯着嘴角干笑。
“这里可不是金矿,”刘婶慈爱地看着她,“虽然我也不知道堂主到底是干嘛的。”
“许是您头上簪子的缘故,”慕容轩似乎明白了安念的意思,“您虽然身着极简,簪子上的金却不像是假的,俺媳妇儿以为这里是开金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