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鱼看向池中的那个人,他的身体滚烫,衣衫褴褛,破败不堪。他躺在水池里头,身还“呲呲”地冒着水汽。
从他黑色斗篷的破洞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身体,那面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带,纱带许多地方都破损了,隐约可见淡淡的符文印记,还有从身体里浸出的血渍。
他整个身体连带着脸都裹着纱带,大概因为刚刚强行进入业火的缘故,他身体好些地方被灼烧成了灰黄色。
炽鱼的目光落在了他的一双手。纱带几乎已经被火焰烧灼尽了,他的一双手是乌黑的。炽鱼不由得皱了皱眉,那黑色并不是因为烧伤形成,而是一种本来的颜色。
原来鬼头陀的手是黑色的。怪不得他总是裹得那么严实,这种肤色走出去,会被认为是怪物吧。炽鱼幽幽地想着,她走近了些,蹲下身来握住了他的手。
雪魄从她手里传递到他黢黑的皮肤,那皮肤并没有特别的变化。温热的体温,柔软的触感,如果不是这诡异的肤色,炽鱼会觉得她就是握着一只普通的手。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炽鱼下意识地一撒手就退了两步。
不对,不对!
炽鱼的思绪在飞快地转着,自从遇到这个鬼头陀,她的心里就隐隐觉得别扭,但想要说清楚那别扭之处究竟在哪儿,她又说不出来了。此刻,她终于想起来,在蔷薇园遇到鬼头陀的时候,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当血祭符咒接触到他的身体时,那触感是一个没有血肉的身体。甚至,没有魂魄。
眼前这个人,他的装扮跟鬼头陀完全一样,同样的黑色斗篷,同样的带着符文印记的纱带,甚至连灵力也十分相似。但眼前这个人,他的身体有血有肉,炽鱼也清楚地能感知到他的魂魄,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人,一个活人。
所以,这个在她身边待了许久的“鬼头陀”,根本就不是鬼头陀。
那么,他是谁?为何骗她?不仅欺骗了她,连魁斗他们也骗过了。
但是为什么?
炽鱼正出神,脚下的水波纹轻轻漾了起来。池中的那人微微动了动手指,他勉强抬起了眼皮,十分疲惫地看了炽鱼一眼。他的眼神接触到炽鱼的时候忽然就变得温和起来。
炽鱼一阵警惕,并不敢走近了:“你是谁?”
“鱼儿……”他轻轻动了动嘴唇,却没接她的话:“你没事了么?”
“你究竟是谁?”炽鱼不依不饶:“你不是鬼头陀,为什么一直装鬼头陀骗我?”
“呵。”他似乎轻声笑了笑,并没有理会她的不解,甚至是有些愤怒。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你没事就好。”
他疲惫地又闭了眼,竟然睡了。
“喂?”炽鱼大着胆子伸手就戳了戳他:“醒醒啊?你说清楚。”
他脸的纱带有些松了,炽鱼看到纱带破损处,他的嘴角微微扬了扬。
纱带之下,他的脸并不是黑色的。
“切,这是好几天没睡觉了么?”炽鱼恨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