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兀术带着钱万成、萧庆、萧隽快步进来,一眼就见我吓得斜靠在炕上,脸色惨白,钱万成轻唤“安安”,我充耳不闻。
金兀术向皇帝问道:“陛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完颜亶指着完颜宗瀚道:“你来的正好,完颜宗瀚先是当面调戏朕的人,后又对朕出言不逊,朕多番容让,让他回府反省,他竟不知悔改,冥顽不灵!”
金兀术眯起眼睛瞟了我一眼,心里转了好几个主意,嘴上说:“陛下,既然完颜宗瀚以下犯上,还不肯忏悔,臣会把这件事记下,明日在早朝上昭告群臣,让大家来给他定罪。”
金兀术在朝中的势力极大,他虽在南方屡战屡败,但有完颜宗干、完颜希尹的支持,而且完颜亶刚刚登基,很重视他的意见。他素和完颜宗瀚、完颜宗隽不对付,如今说出这话,完颜宗瀚和完颜宗隽的脸色都变了。俩人正要分辨,完颜亶沉声说:“今日这么一闹,朕累了,你们也累了吧,都回府歇息吧。”
其余的人之中,萧庆虽讨厌我,但皇帝一心保我,明哲保身不敢说话。萧隽幸灾乐祸,见我安然无事,却也有一种莫名的如释重负感。钱万成听进了皇帝刚说的“朕的人”,心中五味杂陈,也不敢说什么。众人见皇帝脸色很不好看,都识相的告辞了。
完颜亶命陆管事把地上蔡洲的尸体收拾干净,才问我:“她是你姐姐?”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
“你是女的?”
我看着皇帝和宇文虚中,只好说:“是。”
宇文虚中说:“你好端端的假冒男人作太医干什么?”话一出口又想到宋朝女子在金朝的状况,不说了。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皇帝问:“你二十四了?”
我只得再次无奈的点了点头。
皇帝轻叹一声:“不容易啊,瞒了这两年,也算聪明伶俐人了。”
“你只看到我的手段,却没看到我的苦,贼不但能吃肉,平时也会挨打。”
“那你现在还想活下去么?”
我生生打了个冷颤:“想。”
“好。”皇帝说,“现在在场的有四个人,我信得过虚中,可是那个站着的女子就不敢保证了。虚中,你把她好好安葬了吧。”
赵秋罗面如土色,她尚活着,却感到自己离死不远了。
我忙阻止道:“她不会说出去的,求陛下不要杀她!”
完颜亶说:“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么,完颜宗瀚、完颜宗隽一准儿会到太后那里告状,金兀术或许会帮着我们,可完颜宗隽这个滑头肯定会让她说出真相!”
赵秋罗急着辩驳:“陛下请放心,我万万不会说的!”
“你不开口,完颜宗瀚自有千般办法让你开口。”
“蔡溪,你如果想活命,就得狠下心肠。”
我眼珠一转:“我有个办法,只要让她成了宫里的女人,完颜宗瀚也就不敢对她用刑了。”
完颜亶冷笑一声:“你是在拿我作为换你平安的工具么,在你心中,我就只有这样的分量?!”
我决定赌一把:“陛下,今日太后给你的任务还没完成,要想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件麻烦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带她回宫,说她是你的女人。这样一来,太后以后就再也不会逼你了。”
完颜亶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脸色变得雪白,冷酷的说:“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好主意?”他猛地站起,哈哈大笑起来。
我正摸不着头脑,忽听完颜亶大喝道:“回宫!”
宇文虚中狠狠瞪了我一眼,做了个手势让我和赵秋罗随他一起回去。
出了浣衣局,临上马车,完颜亶凶巴巴的对我吼道:“谁让你跟上来的?”
我无奈正想改骑马。就见完颜亶一把把赵秋罗拽入马车,又探出头来对宇文虚中叫道:“让她自己走回去!”
我气极,跳下马双手叉在胸前,目送一行人的离去。
此时正是北方严寒之际,好巧不巧,偏又下起鹅毛大雪来。我不认得路,又孤身一人,只得向商铺询问回沈王府之路,一步一个脚印的回来了。
未料刚回到东厢房,萧隽和钱万成都在她房门前等着她。萧隽道:“总算还知道回来!沈王等待你多时了!”
我忐忑不安的来到大厅,钱万成和萧隽尽皆退下。
金兀术扫了我一眼银灰狐狸皮观音兜上未来得及拂去的雪珠子,说:“你是女子?”
这是我今天碰到的第二个人问这个问题,只好老老实实答道:“是。”
金兀术微微一笑:“这么说萧隽和钱万成都是知情者?”
我生怕牵连到他们,忙摆手说:“不---不,不是。”
“不是?这两年的光景,你就算瞒得再好,也得要人帮衬不是?”
“都是臣妾的错,如果王爷要惩罚的话,就请惩罚臣妾吧。”
“我为什么要责罚你。无论如何,有智慧有胆魄的女子,本王总是很欣赏的。”金兀术喝了口羊羔酒,笑道,“何况,陛下钟情于你,这对沈王府来说,也是件好事。”
我不知所措,听着金兀术继续说:“陛下迟迟不肯亲近女子,可见他不是滥情的人,我一直在想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不想你却在这当口儿等着他呢。陛下若差人来召见,你只管去吧。”
翌日,我睡到辰时才起来,感觉昨日的惊涛骇浪一扫而过,心情舒畅无比。我跑到西厢去找钱万成,开门见山地问:“昨天你们怎么会到浣衣局来?”
萧隽也在钱万成房内,冷着脸道:“还不是怕你出事,钱兄才央求王爷一起去浣衣局一趟,谁知正好赶上事情败露,我还以为你差点活不成了。”
钱万成道:“平安无事就好,只是不知皇帝接下来如何处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