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那颜家孽障出“既然公主不愿与生话。那便生,公主听着便好”如此厚颜无耻的话,锦画堂本是想发火的。
只是锦画堂的火气才酝酿出来,就被那颜家少公子接下来出口的一句话给吓灭了。
因为那位颜家少公子张口就是一句:“公主想为威远大将军翻案。”
就这一句话,即便那位颜家少公子得极轻又温和,依旧成功地惊得坐在书案上的锦画堂身子一歪,撑在书案上稳定身形的手掌一滑,姑娘差点就要从书案上掉下去!
若不是旁边那位颜家少公子及时出手扶住了她,锦画堂觉得,她今就算不摔断她这一身胳膊腿儿,痛上个三五七八只怕也是跑不掉的。
只是虽没真的摔下书案去,但锦画堂依旧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不过,锦画堂那身冷汗不单是被刚刚的意外吓的。更多的,还是被颜家少公子那句“公主想为威远大将军翻案”给吓的。
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佛珠手串,锦画堂心跳如擂这人果然是妖孽吧!!
连她家皇兄都没察觉到她的意图,这人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察觉出来了!!!
这厢,被一言猜透了心思的锦画堂已经紧张得都快浑身僵硬了。
而那厢,见姑娘已经重新坐稳了,着一身青衣的俊逸少年便收回了他刚刚情急之时伸出去护着姑娘的那只手,并退后半步,又站回到了他原先站着的位置上。
下一瞬,就见那眉眼低垂的俊逸少年依旧抿唇轻笑着,语气温和轻缓地低声道:“公主不话,生就权当公主是默认了生的猜测。”
颜嗣瑄此言一出,锦画堂气得嘴巴都歪了,在心里指着对方就是一通怒骂:猜测你奶奶个腿儿啊!你刚刚那句话时用的是猜测的语气吗?真当本公主是五岁的孩子,听不出疑问句和肯定句的区别吗?!
锦画堂心里是骂得挺爽快的。可面上,锦画堂始终紧拧着眉头,紧抿着唇瓣,浑身都在散发着一股“打死我也不开口”的气息。
但锦画堂不开口,并不影响颜嗣瑄他想的话。
飘散着清淡却提神的冷香的殿宇内,但闻那着一身青衣的俊逸少年如是压着声音地缓缓低语道:“公主今日,怕是有备而来的罢?生虽不知公主为何要为威远大将军翻案,但公主能有这个想法,便是与生不谋而合的。”
坐在书案上的姑娘眯眼斜了那俊逸少年一眼,依旧抿着唇没话。只是却无意识地拨弄起了手里的佛珠。
而对于锦画堂的沉默,那位颜家少公子似乎完全不在意,唇畔始终挂着一抹温和的浅笑:“实不相瞒。对于威远大将军通敌叛国一案,生一直是心有疑虑的。”
话至此处,颜家少公子忽而轻叹了一声,甚为无奈地道:“只是生一介白身,虽得您的兄长以友相交,可事关朝堂,生也不好多言其中疑点。”
“只是……”话音顿了顿,就见尚年少的俊逸少年倏然握紧了拳头,拧着眉,一字一句地道:“若要生明知案情有异,还要装做不知。任由威远大将军一族就这般不明不白地赴死,生心里,始终是难安的。”
听见颜嗣瑄这句话,垂着头的锦画堂眉眼一动,手里拨弄佛珠的动作跟着一顿,但她仍旧沉默着没开口。
那边,拧着眉头的颜嗣瑄依旧在温温吞吞地着:“生也曾想过与您的兄长谈论此事。只是生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机会。”
言罢,抬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眉心,颜嗣瑄方一边叹息着,一边低声解释:“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只是生一直担忧自己贸然开口,非但帮不了威远大将军,反而雪上添霜。毕竟圣上对此事一直格外重视,又已做了处置……”
微微抬眸,看着眼前那片火红的衣裳,颜嗣瑄忽而又抿唇笑开了:“但今日公主所言,却给了生这个机会。虽然有些晚,但也不至于太晚,还是有余地的。至于剩下的,就全看殿下如何做了。公主与生,都不好再插手了。”
颜嗣瑄也不问锦画堂有没有将他的话都听进去,只管自顾自地温声低语:“凡事都有个度。在这件事上,公主与生能做的,仅此而已。若过多干涉此事,必会引人怀疑。”
“你就不问问,吾为何会想帮威远大将军翻案吗?”一直保持沉默的姑娘,忽然就在此时开口问了一句。
然而被问话的少年似乎一点也没有猝不及防的感觉,只笑得一派云淡风轻地反问:“生问了,公主便会如实回答吗?”
被反问的缺真垂眸想了想,然后很诚实地摇了摇头:“不会。”
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就听得那着一身青衣的俊逸少年轻笑了一声,道:“既然一早就预料到了公主不会告知,那生又何必再问。”
明知道在这颜家孽障面前要千谨慎万心,但闻此言,锦画堂一时没忍住,还是很声地嘀咕了一句:“你总是这样一副什么都算到聊样子……”
锦画堂自以为她嘀咕得很声很声了,却不曾注意,就在她嘀咕完这句话后,站在旁边的俊逸少年竟微微眯了眼。
飘散着清淡却提神的冷香的殿宇内,但见那着一身青衣的俊逸少年始终眉眼低垂、唇畔含笑地站着,一副谦和恭敬的姿态。
只是那姿态谦和恭敬的人出来的话,却总能让锦画堂刹那间汗毛倒竖、防备全开。
比如,就在锦画堂刚刚嘀咕完那句“你总是这样一副什么都算到聊样子”后,就听得那姿态谦和恭敬的人如是不疾不徐地低声浅笑道:“生至今虽只见了公主两面,但不知为何,生总有一种直觉。公主与生,应当在很早以前就见过。”
一听这话,坐在书案上的锦画堂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绷紧了身子,手里的佛珠更是被握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