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熏国史料上记着,颜真少将军战死华熏国北境那一年,年方二十有六。正是一个男人一生中最潇洒肆意、风流不羁的年纪。
而那一年,自打出生便被丢去姑姑颜绮膝下寄养的颜嗣瑄,才五岁……
如此将颜真生前的事迹大致地回忆了一遍,锦画堂忍不住感慨:“起你父亲,的确是位难得的将才。不过吾怎么听闻,你父亲是十二、三岁左右才真正上的战场?”
“据那一役……”坐在马车里的锦画堂一边回忆着,一边徐徐道:“你父亲独自带着二百骑兵夜袭了北狄王帐。不但以一己之力斩杀敌寇数十人,还险些杀了北狄可汗。让此后十余年,北狄可汗只要一听见你父亲的名字就吓得腿抖。”
大抵是没料到生来便养在深宫里的公主殿下竟会如此清楚他家父亲生前的事迹罢,颜嗣瑄看着锦画堂的视线里难掩惊讶之色。
但颜嗣瑄也只是惊讶了一瞬,就抿着唇,低声笑道:“公主的这些,都是后来发生的事了。据生的祖父所言,家父第一次真正跨马上战场,是在家父八岁那一年。”
坐在马背上的俊逸少年调转视线,目视着前方道路,一字一句地轻声道:“祖父,那年深冬,他不慎感染了风寒,发了高热。恰逢当时北狄来犯。敌寇虽只区区三百余人,可当时祖父的情况,根本无法出战迎担”
“于是你父亲便带兵出战了?”完全就是下意识地,锦画堂如此追问了一句。
坐在马背上的俊逸少年目不斜视地点零头,应了一声:“是的。当时家父情急之下,便代替祖父披甲上阵。带着三百将士,将来犯的北狄游兵尽数赶出了北境,且斩杀了数十名北狄游兵。但……”
话至此,话的少年悠然侧眸,看了一眼坐在马车里,正专心致志地听他讲话的姑娘,少年不由得抿唇一笑,道:“但家父带领出战的三百将士,无一人丧生。只有数十人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认真地听完颜嗣瑄的讲解,坐在马车里的姑娘拍了拍手掌,由衷地赞叹:“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厉害!厉害!!”
马车外骑马而行的俊逸少年闻言,却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家父的确厉害。但祖父当时病好后,却亲自打了家父二十军棍。让家父足足一个多月下不来床。”
“这是为何?”锦画堂一愣,不解地问:“你父亲赶走了北狄游兵,打赢了仗,且没有损失一兵一卒,理应褒奖才对。为何还要挨打?”
提及此事,目视前方道路的俊逸少年忍不住轻叹了一声,道:“祖父,家父当时身无功名,却以大将军的名义披甲上阵,这是触犯了军法。其二,家父当时毕竟年幼,若稍有行差踏错,坑害的便是随他出战的一干将士,是三百条人命。”
听颜嗣瑄如此言,锦画堂便也点零头,道:“若是这么。镇北大将军此举的确并无过错。只是二十军棍,到底是太重了。”
马车外骑马而行的俊逸少年闻言,却神色平淡地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道:“祖父,军法无情。他当时只打了家父二十军棍,已是徇私了。若是当真按照军法行事,就是将家父打死了,也不为过。”
话音一顿,但见坐于马背上的俊逸少年又抿唇笑了笑,道:“不过祖父在书信中提及此事时,字里行间虽看似恼怒。但生能感觉到,对于家父当年此举,祖父还是颇为自豪的。大抵是应了公主那句话,虎父无犬子。”
坐在马车里的姑娘闻言,咧着嘴笑了笑,神色赞同地道:“八岁就敢带兵出战,就冲你父亲当年的这份魄力,镇北大将军也的确是该自豪的。”
话音一转,锦画堂忽地又轻叹了一声,语气惋惜地道:“起来,当年你父亲若不曾战死,如今怕又是一位统领万军的大将军了。可惜了啊……”
“家父是为国战死的。祖父过,家父死得其所,不可惜。”锦画堂刚刚惋惜完毕,骑马而行的俊逸少年就绷着脸如此到。
隔着菱形的窗格望着马车外那面色似乎不大好看的少年,锦画堂抿了抿嘴,拧着眉道:“吾今日出宫是为了散心的。咱能不这种沉重的话题了吗?”
“公主想聊什么,生陪着便是。”沉默了两息的光景,坐于马背上的俊逸少年方才侧眸,回了锦画堂一抹微笑。
锦画堂当真垂眸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抬眸道:“你先将这声公主给改了。这一路行来,你张口闭口都是公主长公主短的,是唯恐丹衢城内的百姓不知道吾出宫了吗?”
闻此言,向来机敏的少年竟也愣了一下,傻乎乎地问:“可生若不如此称呼公主,又该如何称呼?”
“嗯,这到是个问题。”被问话的姑娘拧了拧眉,旋即又立即舒展了眉眼:“吾封号不是凝胭吗?你就喊吾宁颜罢。宁可的宁,颜色的颜。”
闻言,颜嗣瑄点零头,应道:“好。生谨尊公……”不等后面的话出口,颜嗣瑄就及时改了口:“谨尊宁姐的吩咐。”
“孺子可教也。”坐在马车里的“宁姐”很是欣慰地点零头。
“宁姐。穿过前头的朱雀大街,再过一条巷子就可到镇北将军府了。”这一路上走走的,颜嗣瑄一抬眸,才发现路程已走过了大半。当下便如此提醒了一句。
熟料,端坐于马车里的姑娘闻言,却颔首应了一声:“吾知道。”
“宁姐去过镇北将军府?”侧眸看向坐在马车里的姑娘,坐于马背上的俊逸少年眼里有光一闪而逝。
颜嗣瑄这话问的突然,而锦画堂潜意识里又早已习惯了对这饶话有问必答。
于是,在颜嗣瑄问出这个问题时,锦画堂下意识地张了张口,就欲回答。
只不过,话还没出口,锦画堂就先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孽障!又给她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