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江夏侯夫人说,一开始李皇后是同意了,让肖婉儿自己带着孩子在外面的,还帮着肖婉儿瞒下了孩子的性别,毕竟李皇后也是个女人,她虽然并不反对肖婉儿入宫,可是也没有去哭着求着让情敌入宫,同自己一女侍二夫的道理。可是后来李皇后便有些后悔了。
一来是这后宫中,陆续有了新人得宠。李皇后塞给启圣帝的心腹和同族旁支,并不是那么得宠。她一个中宫,却搞的在后宫没有援手,这种时候,便又觉得肖婉儿若能入宫,是一件好事了。
二来,李皇后渐渐的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李家的药能慢慢掏空中毒的中毒者的身子,让人服药一次受用终身,永远补不回来,同理,能与其打擂台的纪氏的药,也不是善岔。这药一旦用了就毁伤心神,跟李家的药那异曲同工,李皇后曾中过毒,那就会永远留有后遗症,她并不太清楚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但很明显,她无法活太久了,这个时间并不足够她将太子养大。
因此李皇后这一次是真的几次三番去求肖婉儿进宫,或者至少是做太子的教养老师,可是肖婉儿始终不同意,甚至为此两个人差点翻脸。
结果说的李皇后再三去求肖婉儿,不是求的宝书,是求她做太子的后盾啊
王怡真看了一眼启圣帝,这位帝王虽然脸上一向没什么表情,不过此时的脸色也不好看就是了。肖婉儿讨厌他到了连太子太傅这样的名头都不肯要这实在让王怡真叹了一口气,她有点想感激虞家了,若不然她要还是肖婉儿的女儿,夹在这样的父母中间,以后关系要怎么相处,还真的是有点麻烦。
“我恨肖婉儿”江夏侯夫人点头道:“以前是碍着娘娘捧着她,我不敢有什么动作,可是娘娘如今也恨她薄情。后来肖婉儿要将孩子送走,娘娘答应了她会给孩子安排合适的地方长大,却没有想到,娘娘一番心血为她安排,她却送了个女孩来此。”
李皇后才明白,自己将人家当知心好友,哪怕是吵架了,都为她着想,肖婉儿却这样当贼一样的防着她,李皇后再忍不住的找了过去,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彻底翻脸。
那女孩根本不是皇室子弟,李皇后猜到了大约就是拒霜所生的孩子,因此便直接找到了拒霜。
肖婉儿当时已经同拒霜换了孩子,她告诉拒霜,李家会安排,将孩子送到一个好人家,拒霜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那么肖婉儿生的皇子,该是在拒霜那里,不过肖婉儿既然已经送了假皇子,真孩子自然也藏了起来。
李皇后便用孩子当威胁,让拒霜交出真皇子,拒霜纠结了几日,最后她还是选了自己的女儿。
便是用肖婉儿之女的藏身之地,来换王怡真的安危。
王怡真也是长叹了一口气,江夏侯夫人说的话一样没有人证,可是惠心之后的余生,都在念经忏悔中度过,怕是她为了女儿,真的做过卖主之事。
“这这么说来,那真的皇子在李家的手上?”魏王高声的问道。
他是问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问,不过王怡真想问的是,这句话需要含泪说出来吗?
“是当时拒霜是肖婉儿最信任的心腹,李皇后,最后将真皇子找到了。”江夏侯夫人听魏王问他,也含着泪说道。
“那那么那孩子那孩子如今在哪里?”魏王又逼进了一步问道。
“李皇后将那孩子养在了李家一年多,后来后来德妃生的孩子没了,便将那孩子”江夏侯夫人低着头说道。
魏王大叫了一声,退了一步,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周边几位亲王也看妖怪一样的看着他。
德妃就是翠微宫的第二位主人,也是难产死的,她生的小皇子那时候李皇后也代养过,吕才人早说过,大齐的皇室直系孩子三天两头的生病是正常,因此小主子们小时候谁不是成天高烧,烧着烧着烧死了的,历朝历代太常见了。
所有的人都没想到李皇后还有这么个操作,收留下一个私生的,烧死了一个还能替换一个,问题在于这事别的宫里的妃子不知道也就算了,那时候其它皇子年纪也启圣帝这个做父亲的总不至于不知道吧?
众人一起看启圣帝。
启圣帝点了点头,终于肯开口了。
“哪一朝哪一代,少得了这些事,帝王之尊代表的不仅仅是至上的尊荣,伴随而来的还有心机阴谋,宫里的传闻,多是以讹传讹,室一向子嗣稀少,能活到成年的健康孩子更是珍宝一般,朕年轻的时候,确实曾因为听这些不实的传言,而对皇后有所误会,但不管皇后做过什么,对皇室的忠心天下可鉴,她善待朕的每一个孩子,才有你们今日的长大成人,也正是这些误会解除后,朕才封你为太子的,朕看中的,就是你如同皇后般和善友爱的品格,如今你可知道了,什么是真相?”
王怡真很想问问他,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但不论说给谁听,这意思是启圣帝对于李皇后曾换子这件事情,不但知道,还很赞同。确实,每个人都说帝后曾有一段时间不和,后来在肖婉儿死后却和好了,为此启圣帝才立的太子。
如今看来跟肖婉儿半毛线的关系也没有,启圣帝误会了李皇后出手伤了皇室血脉,李皇后却一直隐忍着,在自己快死之前,找机会将皇嗣换回到宫中,得了正名,夫妻因此而和解,也由这个契机,立下了太子。
太子捂着脸,已经大哭着拜倒:“儿子明白了,儿子再也不会听信传言了。”
李皇后无论生前身后,为了太子都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若太子是纪氏的儿子,是杀害自己的凶手,李皇后又何必这样思虑他的前程,甚至说不好听的,当时李家旁支的姑娘虽然不受宠,可是总归生的是有李家血脉的孩子,若非亲生,李皇后不需要急着在死前,给太子挣储君的名份。
这么看来,江夏侯夫人一翻话,倒是将太子的身份给折腾清楚了,而新的问题在于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去看倒在地上的魏王,魏王的生母正是德妃。
“这么说来我,我真的是”魏王失魂落魄的说道:“我真的是肖夫人的孩子我我并不是在这个宫时出生的了?”
诸位亲王看着他这反应,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不是松了两口气。
每个人都曾想过,若肖婉儿生的是男孩,该是何等的受宠,只怕江山唾手可得?
但是启圣帝是早知魏王的身份的。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曾因为魏王是肖婉儿的儿子,对其另眼相看过。
这一下可好了,本来好好的亲王,突然变成了私生这可真的是,一时间诸位亲王倒有些同情他了,换位思考,这谁也受不了啊
“我我早就觉得。”魏王坐在地上,苦笑道:“都说翠微宫是我从小住过的地方,但我并没有印象,虽然周围的人都同我说,是因为我生病发烧,有些事忘记了,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会有些记忆闪过脑海,总觉得自已似乎有过同母亲在一起的记忆,只是那人的模样,我记不分明罢了。原来原来我真的是肖夫人孩子我”
德妃死于难产,那么魏王就算是记忆不清,也不该有同母亲在一起的片断,他会有这样的记忆,自然便会去查,也就怪不得会同可儿他们家走得近了。也怪不得之前江夏侯夫人说是她害死了肖婉儿的时候,魏王也会激动,看来他是同太子一样,早就怀疑了,只是同样不敢明说。
江夏侯夫人继续低着头,说道:“是的,你就是肖夫人的孩子,我们当时将那女孩还了回去,肖夫人便知道孩子出了事,因此对娘娘不依不饶,娘娘还记得她的恩情,不肯下手,可是我我实在恨她毁了我入宫的机会,便也用纪氏的手段,将药放在花瓶中,并没有过太久,肖夫人便死了。”
“这么说,我的母亲,是被你”魏王挣扎着爬了起来,突然便扑了上去,冲着江夏侯夫人的脖子掐了上去,入宫不许带武器,只是面对着杀母仇人,大约是真的忍不住了吧。
王怡真长叹了一口气,今天这哪是来选监国的,这是来申冤的吧,一个两个扯出来全是后宫争斗。
只是江夏侯夫人现在可还不能死呢,密卫中叛国贼军的事、吴长福的事,她可都还没有交待清楚。
王怡真扯起了正在掐江夏侯夫人的魏王后脖领子,喊了一句“住手”,直接就去掰他的胳膊,却清清楚楚看到了原来被魏王掐着,面如死灰的江夏侯夫人,眼里闪过一道慌乱。
王怡真愣了愣,突然就将魏王扯起来,二话不说,照心窝子给了他一拳。
魏王吃痛之下大喊出声,手才松了,王怡真回头看了看江夏侯夫人眼里滔天的恨意,也不多话,扯过魏王来又是一阵的拳打脚踢。
“这这这”太子都毛了他是知道王怡真这些年在民间身手不错,他也知道王怡真性子不是很好,被人惹火了就会发飙打人或者扯衣服,可是这要打也是打江夏侯夫人啊,魏王怎么惹到了她了?
“我我”江夏侯夫人突然尖叫道:“我我的罪过不只如此,因为因为我恨娘娘将我安置在密卫,因此,因此我也恨太子,我当日皇贵妃的事,便是我安排的”
王怡真停了手,魏王暂且不管,这一次是楚王脸色惨白。
江夏侯夫人便继续说道:“密卫以情报收集为主,有很多的地方男子是不方便进的,皆是女子才可为,我管理的密卫,便以女子为主,其中最易收集到信息的地方便是青楼。”江夏侯夫人说了这话后,头也不敢抬,语速加快道:“我手下几个女孩子,其中一个被楚王识破了身份,认了新主,却没有想到那女孩动了真感情,因此便为楚王向我搭线,太子一向有好色的名号,我便设下了找人扮做皇贵妃与太子私会的事情,这一件事,也是我的罪过。”
楚王这一次不仅是脸色难看,噗通一下就跪下了。
旁人听的或者还只是夺储之争的下作手段,但是王怡真那听的冷汗都流下来了。
吕才人说过,当初李后给纪氏下药,启圣帝同纪氏同吃同住,大概率也中了毒,兼且这宫中已经十年未有新生的皇子,也就是说,楚王算计的,不只是太子的名声,否则怎么别的宫妃都不出宫,就皇贵妃老往外跑?别的妃子十年怀不上,她入宫就有孕?楚王敢让人扮作太子同皇贵妃,至少也是真的能确定对方怀的孩子有问题,再加上皇贵妃横死时,身边还有皇子才有资格随身的玉佩楚王这招,算是人财两得还是两失啊
而且是跟青楼妓女交流的多么深入了才能发现对方的密卫身份,这线搭的,合着太子白担了一个“好色”的名头,正主在这里啊
江夏侯夫人这边说着,魏王那边又爬了起来,刚指着王怡真说了一个“你”,又让王怡真一脚踹到一边了。
“你再敢碰她一下,我还揍你。”王怡真亮了亮拳头,这些亲王里,韩、楚、魏三王都没什么交情,她说到做的,真揍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