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云反问：“工人信服有多大用？”乔升平要办的这件事，可不是只有底层劳动工人的支持就能办成的。

织绸厂原有一个姓王的厂长管理，早就到了卸任的年纪，也不知道乔老爷是早有让梦云管厂的打算，还是另有其他原因，乔老爷一直没同意王厂长的请辞书，乔升平被派去厂里那段时间也没提过让他留在厂里历练的话，直到梦云回来走马上任，王厂长才乐呵呵的回家养老。

对于工人而言，谁做厂长都无所谓，只要工钱照发就行，但蛀虫哪里都有，有人勤恳做工自然也有偷奸耍滑，老厂长鞭不能及，工人中蚊蝇之辈多了也能生虫长蛆，厂里渐渐分出党派，梦云上任第一天就遭遇虫蛆挡道。

提起当时事情始末，乔升平便开始高捧梦云如何如何的果决磊落，梦云实在听不下去了，抬手止住他：“快打住！收起你这张嘴，你没见办公室里就我自己？你知道几个经理为什么不在？你又知道王厂长为什么要走？你真以为厂长有多大本事呢？”

乔升平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一下让梦云问住了，他愣道：“怎么说？”

梦云从大茶壶里倒一杯水：“你明天还来，只管看着，你自己瞅瞅乔家养的这群蛀虫。”

梦云不愿多说，有些事情剖开了不如钻进去，乔升平不死心，临走上车还问：“那事儿你在想想？”

梦云“哐当”一声把车门关上，拍拍车头催老陈赶紧开车，乔升平在车里憋一口气，冲老陈喊到：“明天一早送我来厂里！”

“是，少爷。”

汽车一路颠回乔府，未到御街就已见灯满华庭，走进小榻已空的书房，乔升平咧嘴就乐，一路往后院急奔，乔升平嘴角就没落下来过，迈进偏院院门，少奶奶正从屋里往外来，见他回来又往回走，坠儿从少奶奶身后露出头：“少奶奶刚要去前院看少爷，少爷就回来了。”

乔升平三两步追上去，从少奶奶一侧偏头追问：“真去接我呀？”

少奶奶嫌他贴的紧，跺一脚把乔升平拦在原地，自己朝屋里跑了，乔升平摸头一乐，癫癫的后面跟上，小厅里一桌纱罩的饭菜，两副碗筷比邻挨着，少奶奶坐在自己位置上吩咐下人开饭。

乔升平找到自己的碗，接过净手的手巾把净手净面，拾筷子给少奶奶布菜，眼瞅着少奶奶碗里堆成个小山，少奶奶拿筷子截住乔升平：“吃不下！”

乔升平停下筷子：“那依妹给我点？”

“好好说话。”

乔升平夹回两筷子放自己碗里，笑着说：“我自己夹。”他扒两口饭，抬起头：“我刚才是从书房过来的…”乔升平睁眼盯着少奶奶，半晌等来少奶奶一句“哦！”，又不甘心的问：“小榻上的被子让人收了，我今晚睡哪儿啊？”

少奶奶往他碗里扔一筷子白灼小油菜，说：“听见车响才让人热的饭菜，待会又凉了。”

“诶，依妹受累了。”乔升平吞一口菜，听少奶奶说：“西头那间卧房我让人收拾出来了，比书房舒适，今晚…”少奶奶停一停，接着说：“你今晚可以去西头卧房。”

乔升平嘴里的菜没咽完，还没听少奶奶说完就鼓着腮帮子愣在那，他伸脖子把菜咽下去，犹豫着问：“不是收到这里了？”

少奶奶白他一眼：“想什么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