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7章 温冲(1 / 1)是个煎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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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脸上总算有了喜色,吩咐素秋备热水来洗漱。

汪嬷嬷神神秘秘牵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使眼色,把我摁在最靠近垂花门的廊头位置,还不许我乱动。

睡在倒座的年轻丫鬟们脸还没梳洗便纷纷涌到垂花门外,伸长脖子巴巴望着。

温三少爷官服在身,迈步而来,面容清癯,轮廓分明,目如朗星,浓眉高鼻,大有万夫难挡的气势。

和五少爷虽是一母同胞,可两人一个似明月,一个似剑锋。

“王鼐山那老棺材瓤子,粗腚不安分守己坐在太子太傅的位子上,总想造言寻衅动歪脑筋。听说明儿是他七十大寿,大川,开我库房——。”

大川像只蜜蜂似的左右绕着温三转,举起拳头回:“好叻!爷,是取狼牙棒、铁榔头还是红缨长戈吴王剑?大川给您擦得包管水亮油光!”

温三道:“放屁!挑好的贵的送!”

“啊?”大川绕到他眼皮底下,背后长眼般倒着上下台阶,瞪大眼睛问:“爷才骂的王老贼,为何还给他送好东西?”

温三微微挑眉,眼中寒意更甚:“你懂什么。区区雕花他能编排出一本书,我的大礼那老狗还不想破脑瓜想出病来。”

“高!实在高!”大川竖起双手大拇指:“爷,您就一个字,牛!”

“油腔滑调。”温三瞪他一眼,迅速抽出大川腰上那柄长剑,眨眼褪去剑鞘,持剑以剑脊“飒”地一下挥在他屁股上,长剑落地时居然是藏在剑鞘里。

手上之快,根本看不清楚是如何做到的。

大夫人站在廊下,见着儿子朝自己走来,眉眼皆是慈爱。

“儿子温冲,给娘请安。”温三跪拜道。

大夫人忙扶起他,仔仔细细上下左右地看,确认无碍后,方说:“娘觉得跟做梦似的,回来好,回来就好!去趟乌海,我的冲儿历练得愈发成熟了。只是,怎么不见老爷?”

温冲取下官帽,挺拔如松柏般站着:“爹还在宫中,怕您担心,让儿子先回来报个平安。娘可用过早膳?”

“夫人记挂着老爷和少爷,吃不下睡不着。现在少爷您回来了,夫人定有胃口,奴婢现在就去厨房将早膳提回来。”沏好茶的素秋捧着托盘,说罢朝我招手:“因果,你来呀。”

在东厢女仆一双双大眼睛的注视下,汪嬷嬷搡了搡我,笑着催促:“小果儿,快去给夫人、三少爷上茶呀。”

温冲打量的眼神扫来,我立刻觉着一股恶寒爬上的四肢。

母子俩到房中,一个上坐木塌,一个下坐屏背,才坐定,大夫人吩咐我将房门合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夫人顿了顿,喟叹一声:“皇上为何急召你爹入宫?”

“您一夜没睡?”温冲不答反问,我顺着他目光看去,高堆红蜡的烛台还未清理。他观察力倒好,这般微末处竟能留意。

“想着你和老爷,我怎么睡得着。冲儿,快回答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夫人暂时还没能从昨日惊变中脱离出来,见着儿子,心里的石头只落了一边。温将军还没平安归府,她心中还有块高高悬挂的石头。

温冲转头望向我,眼里飞逝过一阵杀意:“你,出去。”

大夫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着急道:“因果是自家人,你有话直说,不必避讳。”

温冲闻言一愣,看了眼大夫人着急的样子,神色稍霁:“是老狗儿王鼐山惹出的事,此前老太太千秋,那老狗不把心思放在吃喝上,见我们家中食篮上雕刻着‘刘娘子献膳’,联合太子手下的文臣,将乌海百姓跪地相送之事一同上参陛下,造言父亲有不臣之心。”

“什么!”大夫人脸色一白,紧紧攥着木塌上的毡毯,声音更加沙哑:“王鼐山可是太子的那位老师傅?‘刘娘子献膳’不过是极普遍的雕刻典故,不唯我们,寻常人家也有,皇上必能明辨是非忠奸。”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因为刘娘子是南宋御厨,王鼐山一党才在上头牵强附会,大做文章。他王鼐山两个顶着朝廷肥缺的孙子不是一身干净,随便抖出几件事够他王家火烧眉毛。”温冲冷冷道。

我在旁听得亦是心惊肉跳,想必大夫人和我一样心知肚明,皇上若真能明辨是非忠奸,便不会将温将军扣在宫中一天一夜。

彩彻区明的前头往往是雨霾风障。

大夫人叹惜道:“民心似水,为官最怕的是不得民心,更忌讳太得民心。因果,传我的话,让周姑姑把那些雕典的提篮全烧了罢,从新买些素面的。”

“万万不可!”温冲道:“娘,陛下不是不疑,此时我们大张旗鼓烧毁提篮,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反成了‘心有暗鬼’。”

大夫人揉了揉太阳穴:“极是!此事还是得慢慢来罢。”

温冲道:“陛下在风息殿备了家宴,下旨舒贵妃娘娘同宴,爹宴后便能还家。”

“舒贵妃娘娘?”

“是。陛下晋舒妃娘娘为贵妃,昭示六宫的册封大典定在初五,八皇子生辰当日。”

大夫人听到这里,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

皇上若真听信谗言,舒妃在后宫地位堪忧,晋封舒妃为贵妃,也是温将军脱险的征兆。

“儿子以为,家中下人是时候彻查一番底细。往年重建时,他家送来的仆奴中恐怕有王鼐山一党的眼线。”温微微转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莫非他是把我看作怀疑对象?怀疑我是敌党养在温府的眼线之一?

好在素秋今天取膳速度比脚踏风火轮还,快趁她上菜时,我借口洗漱告会假,溜到院外。

合门时仿佛听见大夫人说伤口、流血之类的话。

里头是母慈子孝,外头也挺热闹。汪嬷嬷抱着夫人养的黑球坐在楣上,对面东厢年轻漂亮的丫鬟个个拿着布在曲廊上擦拭,照她们那样擦,廊木的红漆迟早要被擦掉层皮。

汪嬷嬷招我到她身边坐下,笑问:“见着咱们三少爷了?”

我点点头。

嬷嬷一面挠着黑球一面说:“三少爷全天下就一个。小果儿,千万得抓紧机会,别让薛家的小姐抢走你的夫君。”

我的夫……君……?!脑中浮现温三少爷一对冷如冰霜的眼睛,背后不禁阵阵发凉。

十五上阵杀敌,于乱阵中取匈奴首级十余颗,斩断敌旗;十七随父出征克自布,孤身夜入敌营,身负重伤情况下砍下匈奴太子首级,大挫敌军……

这简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狠角色,完全无法把他和“我的夫君”四个字联系到一起。

“看。”嬷嬷轻轻扯了扯黑球嘴里的肉条,黑球立刻喵喵叫抗议,叼着肉条纵身从嬷嬷腿上跳下,跑到棉帘处继续啃,“猫儿尚且懂得护食,你这样聪明,一定懂这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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