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常见的不是锦上添花,或是雪中送炭,而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正当程苔还处于和梁喧的绯闻争议漩涡中时,她又有新的过去被翻了出来。
很早以前参加颁奖礼的时候,中间表演环节。那程苔没有戴隐形眼镜,加上因为被聚光灯照得实在是难受,不自主地眯起眼睛看向舞台,再加上她是真的不认识台上正在表演的嘉宾,因而表情看起来很是迷茫。
等到表演结束以后,她才反应过来,跟着观众一起鼓掌。
这个旧视频不知怎地就被翻了出来,一时之间,程苔身上又多了对人不尊重的标签。
上大多数的人都在质疑程苔居然不认识台上表演的组合。在他们眼里,这不是不认识,而是一种不尊重。
程苔只觉得好笑,难道世界上所有的演员她都要认识?何况是偶像组合,隔行如隔山。
她积攒已久的怒火被点燃,在上面直接回怼了过去。
后果可想而知,等着她的是更猛烈的回击。不仅她的评论区彻底沦陷,就连她关注的人都没能幸免。
不喜欢一个人,看她哪里都不爽。
程苔是真的成了百草枯,沾到她的人最后都会引火上身。
很多人悄悄地取消了对她的,并且放出类似被盗号的通稿。
程苔的粉丝影苔米”的别称,取自“苔花如米,也学牡丹开”。现在她又多了很多别称,别如百草枯,日本虎杖以及最新的苔藓。
她在其他家粉丝眼里,就是躲在潮湿里的最低等存在,多余又碍眼。
“你你你你你,我都跟你了多少次,让你不要随便乱发东西,你怎么不长脑子呢?”李姐气得不行,站在程苔面前嘴唇抖索半才出话来。
“你真的是个勇士,一下子就得罪了两大爱豆组合。”路白对着程苔伸出了大拇指,“这年头,得罪一个哥哥都能被骂死,你可倒好,得罪了两个,这可怎么办才好。”
程苔裹紧毯子,眼神放空,半只是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些什么。
“她哪里只得罪了两家。”齐蔓划着手机屏幕,给路白看,“你自己看看,她是得罪了一大批。”
确实是,程苔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就连段人行都被她拉下了水。段人行的新歌在上收获了一大批恶评,差点又下架。
这时候有人在网上放出程苔父母的工作单位,还好工作室先一步删帖才阻止了事态恶化。
一夜之间,为了不影响自己的销量,和程苔有过合作关系的品牌方都将有她的照片从海报和网站上下架,就连蓝曼龙俱乐部的首页,也被各种要求删除程苔曾经看比赛的照片留言刷屏刷到网页崩溃。
而事情的主人公程苔,只是每宅在俱乐部。程苔一直觉得周围太过于安静,可越安静她越是睡不着,她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花板,一只一只数羊,数着数着就忘记了自己数到多少只,只好从头开始。
网上的这场海啸仿佛也席卷到了现实生活中,连一向不怎么关心娱乐新闻的程苔爸妈都打电话来问她是不是真的做过这些事情。
每次程苔都能感受到他们的欲言又止,但只是装得什么都不知道,努力地像往常一样笑着开玩笑。
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戏约找上门,也不想去问李姐。
程苔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刚进休息室,她忽然觉得嗓子痒,挠了半只觉得疼,还是很痒。程苔只当吃了什么油腻的食物,可当她刚拿起水杯,忽然手一滑,觉得呼吸急促,仿佛被谁掐住了喉咙,浑身无力,整个人摔在地上。
她本想要起来去找医生,但双腿完全没有知觉,根本站不起来,想要拨电话,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双手已经肿起来,拿起手机都是难事。她只能用胳膊夹住手机,在地上挣扎着匍匐前进,一点一点蹭着地板往前挪。
程苔已经快要听不清声音,眼皮也越来越沉,快要失去意识。她用尽力气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睡过去,嘴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但她只是往外吐一口,然后继续往前挪。
她好不容易才坚持到今,不可能那么轻易放弃。
好不容易爬到门口,程苔没有办法开门。她似乎变身成了一个肿起来的海绵,手脚在哪里她完全不知道。
程苔只好用尽所有的力气,用脑袋撞门。刚撞了一下,她就觉得脑袋发晕。但她没有停下来,一下一下又一下,这倒让她稍微有些清醒些。
就当程苔快要眼前一片黑的时候,有人推开了休息室的门。程苔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但对方了些什么她完全听不到,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眼皮再也坚持不住,世界陷入一片黑。
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她转脸看过了秦树,问:“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
秦树犹豫了两三秒,摇摇头,:“是陆行远,他已经回去复健了。”
“真惨,我好歹也是个女演员,居然被他看到最狼狈的样子。”程苔无奈地笑笑。
接下来的几,程苔什么都吃不进去,吃什么都会出现相似的症状。为了维持正常的需要,她开始打营养针。
每次打完针,程苔就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望着花板一言不发。她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樱她那么努力地活下来,结果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事业没了,被人嘲笑,结果现在连一口饭都没法吃。
照镜子的时候,程苔不敢认镜子中的那个人。车祸留下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疤,她的脸上深一块浅一块,最近因为打营养针,程苔的脸出现浮肿。
正在这个时候,程苔很早前的一部剧开始播出,剧中的她,只有几句台词,谁都能看出她的紧张。因为这部剧,程苔的演技备受指责,就连她曾经获奖都饱受争议。
她现在做什么都是笑点。
程苔在洛老师家的电视上看到了这部剧。明明才过去三四年,但她只觉得好像过去了一辈子。她自己看着屏幕里的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演戏的料。
洛老师放下水果,拿起遥控器,笑着:“看这个做什么,谁刚开始能演得好啊。”
程苔呆呆地看着电视屏幕,有些恍惚,:“洛老师,那些老师的是对的,我不是演戏的料,我考进表演系也是凑巧,我能拿奖不过是走运替公司多赚零钱,现在我就算还在公司,也就是被下架的货品,因为没有价值了。”
“怎么能这样,当时你考进表演系是凭真本事,怎么能这样否定自己呢?”洛老师赶紧放下遥控器,轻轻地拍着程苔的后背,想要安慰她。
程苔轻笑一声,摇摇头,什么话都不出。如果当初她没有找回准考证,人生中没有戏曲系,也没有表演系,现在的她会在哪里呢,是会更幸福还是更辛苦。
出院后,程苔继续缩在俱乐部里,似乎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轨迹,按时做复健。可她不再像以前那般有情绪,即使复健的疼痛刺穿她的身体,她也一声不吭。
程苔已经没有出俱乐部的大门了。即使出了,她最多也就是陪着段人行去看医生。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工作,也没有见其他人。连段人行叫她去自己的工作室玩她都找各种理由拒绝。
在她的心里有一个巨大的空白,她不知道怎么去填补它,直到她走进酒吧。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程苔反而走进了心灵的另一种平静。无论发生什么,她的内心都没有什么感觉,没有难过,也没有期待。
灌下去的酒精则仿佛一把匕首,直接就戳中她的心脏,虽然痛,但又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程苔平时不怎么喜欢酒吧。她刚上大学的时候,宿舍一帮人去玩,她坐了几分钟就觉得头疼。现在来得次数多了,她好像习惯了这里嘈杂。
昏暗的灯光下,每个人都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只能听到每个人大声的叫声和笑声。生活里的一切不愉快和痛苦都被这一阵又一阵的音浪埋没。
她坐在角落里,一瓶瓶地开酒,葡萄酒,威士忌,伏特加和啤酒,她不在意酒的种类,反正都可以带她去新的世界。
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都围在她身边。没有人指责她,大家一起快乐着。在这里,没有人谩骂她,她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程苔坐在角落里,举着酒杯看着面前的男男女女们。偶尔会想到自己拍戏时的种种场面。巨大的音乐声一点一点地割破这些回忆的长卷,一个又一个残破的布条纷纷落在地上,人们脚步匆匆地经过,没有人会留意地上有什么。曾经五彩的布条最后变成丢在地上无人问津的碎片。
程苔笑了,闭上眼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正当她和一大群人摇骰子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程苔端起酒杯,朝他示意。
她还没喝下那杯酒,就被段人行一把提起来。
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被段人行扯到了酒吧外面的巷子里。
程苔还没话,左脸颊就挨了一耳光。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段人行,即使是时候在学校被笑是“拖油瓶”,段人行也只是默默地背着书包回家,看到也刚放学的程苔,还是笑嘻嘻地和她一起去学校门口的卖部买家里大人不给吃的各种零食。
现在的段人行双眼通红,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拳,整个人都在颤抖着,似乎在死命地压抑住自己的怒火。
半边脸火辣辣地冷。程苔也没有生气,一下子靠在墙上。
段人行脸上的愤怒立马消失,摸着程苔的后脑勺,不让她碰到脑袋,温柔地喊了声“妹妹”。
“二哥,我好辛苦。”程苔捂着脸,靠墙慢慢地蹲了下去,“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都这样对我。那些爱我的人,转眼就看我笑话。讨厌我巴不得我去死的人,为什么这样讨厌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段人行靠着墙蹲下来轻轻地拍着程苔的肩膀,“我也是的。”
程苔觉得这个场景莫名熟悉。
的时候在少年宫的时候,等家长来接,两个人也是这样,从卖部买了零食,就在门口靠着墙吃。
为此程苔还老挨骂,因为裙子后面总是沾着石灰。
两个人就这样靠着墙,一言不发地看着路边来来去去的红男绿女。
“走吧,我送你回俱乐部。”不知道待了多久段人行才话,“不要这样折腾自己了。”
程苔回到家照镜子一看,左脸依旧红红地,甚至有些肿。脸上的妆容已经开始掉落一些,仿佛极了斑驳的老房子墙壁,随便一抠,都能掉落一大片漆,露出本来破旧的样子。
她从贩卖机里拿出一罐可乐,敷在左半边脸上。她一只手拿着可乐,另一只手给段人行打电话。
“二哥,我们都要开心地活下去。”程苔给自己鼓劲,也给段人行加油。
“二哥会尽力的。”
临睡前,她站在窗前,看着右腿膝盖处的火焰图案。膝盖处的伤口最终还是留了疤痕,长长的一条看起来有些吓人。看到疤痕,她总是陷入低落,最后她纹了一个火焰的图案遮住疤痕。
在夜光下,这团火焰显得有些平静。但火焰代表着是光明和重生。在熊熊的大火中,一切不好的事情都将化为灰烬,迎来新的开始。
程苔也是如此。她是浴火重生的人,不会再畏惧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