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瑶说那件很重要被遗忘了的事情，是让李子星帮她请个假，孙瑶参加了学校的方块队却在训练的第一天受了伤，要请假。

李子星不认识什么方块队负责人王老师，毕竟光初一就二十个班。虽然不至于一堆老师仅仅服务一个班级，各班交叉的老师有，有时还会有别班老师代课的情况，但依旧人数庞大的老师班子，她不可能认全人。

况且，李子星不是那种喜欢交际的学生，低头弯腰道个“老师好”匆匆走过，她就觉得尽到了自己作为学生尊师重道的本分。

对她而言，打过招呼的老师虽然多，却不认脸。除了教自己的老师，其他人只有模糊的印象，有时听别的同学说起哪个班的老师怎样，她也糊里糊涂的听上两句。

有人不信，非要给李子星描述清楚。

“你竟然不认识那个老师，咱们学校出了名的‘周扒皮’，脾气贼爆。”

“有这个人吗？”李子星嘿嘿讪笑，不掩饰自己的“无知”

“就是那个特别黑，特别高的老师啊。”

“好像有点印象。”

齐昕雨是出了名的爱聊和嘴碎，是夕阳西下，聚在院子前的婆婆妈妈，让人忍不住绕着她走，更别提与她说话。

难得有人愿意接她的茬，听她说话，齐昕雨开了心，打开了话匣，有关的无关的全往外面蹦，李子星听个乐呵，也不反驳她，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听过就听过了。

可听过了，李子星还是没印象，继续一律全问“老师好”。认识的不认识的统一待遇，有时遇到人高马大，长相成熟的学生家长，闹了笑话，出了洋相，吐吐舌头，就当自己“亲情奉献”了。

她在操场上转了两圈，又装作漫无目的在操场中央一位男老师身边打量了半天，才敢下决心——这个男老师是孙瑶口中的王老师，毕竟这里只有一名男老师。

可李子星没看见孙瑶形容王老师特征时特意强调的两撇儿小胡子，怀疑自己是不是隔太远看不清，还是孙瑶绞尽脑汁想不出来王老师有何样貌特征，嘴巴上的胡渣都能算是小胡子了。

王老师拿着夹板，正在单子上写着什么——

寸头、夹板、人名单和脖子上的口哨——标准的体育老师做派：很高、很黑，胡渣式的小胡子——姑且满足孙瑶给的特征；李子星观察了好一会儿，才上前询问，小心翼翼开口：“老师，请问你是王老师吗？”

李子星谨记着孙瑶说过这个老师脾气不太好的教诲，尽量低眉顺眼，足像只猫。

“干什么，有事。”凶巴巴的口气。

李子星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老师怎么一种别人欠他八百万似的，她至今遇到的老师，都是赵老师那温柔一挂的，说话温和，虽然训斥也是和声和气的。

她不习惯跟老师打交道又受了瘪，脸轻而易举便红了，刚才吸进肚子里的那口凉气变成了脾气窝在肚子里。

肚子里有了脾气，身体总要找回平衡，不能开口明说，心里却止不住的腹诽：

老师果然还应该是女老师。

李子星这口气悄然上升到了性别歧视的地步。

“老师，是这样的，孙瑶今天上午扭了脚特别严重，下午就回家了，所以不能来训练了，我是来帮她请个假的。”李子星依旧毕恭毕敬。

“谁?孙瑶！我哪知道哪个是你的孙瑶，这么多人呢。”

“不是，老师，她下午没来，我是来帮她请假的。”

“行行行——你看看，人都没来全，说好准时六点集合，六点零二分了少那么多人，你们现在的小孩不是我说全都没有时间概念，还有那什么什么孙瑶，训练第一天就敢不来，你回去告诉她，要是不想参加，下次也别来了。”

王老师劈头盖脸就当着李子星和那么多人骂了一通，点燃的火气像炮竹，乱蹦乱响。

李子星没由来的就被说了一通，可她不甘心，依旧据理力争“不是，老师，孙瑶真的崴脚了。”

“行，就当她崴了。我知道了，等一会儿，等人齐了再过来行吗。”王老师明显是不耐烦了，看了她一眼之后，又冲后面大声嚷嚷起来“你们几个是来训练的嘛，慢吞吞，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本来同情看着她的人，这下子全被王老师一嗓子，注意力全转移到后面去了。

李子星的热气这才敢往外渗，脸更红了，是脱了皮的西红柿，红色是颗粒状的。

她逃一般地离开这是非之地，对王老师的怨念更甚了，性别歧视更是达到了巅峰，估计以后都很难对任何男老师提起好感:

你看，第一印象有多重要，一个人坏了一整个行业，自己以后再也不想跟这个王老师打交道了，最好，所有男老师都离我远远的，最好!!!

李子星碎碎念了半天，逗留在操场上的一个小角落，捡石子扔石子——不出意外，扔出去的全是怨气。

操场上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她。

六点多了，天将将黑，是弄翻了墨盘，可却未涂匀称，天空的颜色实在奇妙。好多人在操场上跑步，大多都是初二初三的学生，初一的倒是不凑这热闹。

李子星琢磨着，等自己上了初二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有那么多的安排，学习之余还要惦念着其他事情，例如体育中考。

谁说学生容易的，这话应该是出自逃离了这学生生涯的人说的，毕竟之前的经历总是不比眼前的磨难的。

大人们被大人安排，总以为做学生的他们轻松自在，殊不知他们却被大人，成绩，规则，命令……安排着，活的好不容易。

“嘟——嘟——”

李子星出了教学楼，手机就不在静音了，可还是不敢正大光明的看手机，她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用衣角包裹好。

“怎么样？帮我请假了没？”是孙瑶的短信。

“嗯，差不多吧。”李子星忽然坏心一起，打好的字又删掉“嗯，王老师说你下次不用来了。”

想看孙瑶着急的样子，李子星美滋滋的等，却只见“也行，那顺便你帮我训练，帮我去一中得了。”

李子星能想象孙瑶平静发短信的样子，没了兴趣。孙瑶跟她说过，以为只是一个活动才会去报名的，谁知道要去一中，后悔报名了。

一中么？

孙瑶后来慢慢打听出来，这次方块队的选拔是去参加一中和十三中联合举办的元旦迎新活动的开幕式的表演的。

历年这种活动都是初二年纪代表参与的，可今年谁知，一中和十三中临时加了一次初二初三年级的数学联考，时间相撞了。因为初三的时间宝贵不好调整，初二年纪只好适应初三年纪的时间安排。

于是，这历年雷打不动的活动就落到初一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