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先镇了镇神,平静地将抽屉打开,又平静地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本日记本,一个小熊的存钱罐,半盒没吃完的巧克力还有一罐手工的千纸鹤,这是全部的东西。这些东西摆出来不过占用两本书那么大的地方,却囊括了自己那酸甜交加的两个月,说是悲喜交加,现在许诺再回忆起来,还是苦涩多于甜蜜了,只不过当时可能被下了蛊了,偏偏要撞到南墙再回头了。如今再看来,杨一郎那甜言蜜语背后是数不尽的敷衍,她就空守着一个甜蜜虚伪的空壳,里面早就腐烂不堪了。
许诺扶手摸过那个小熊存钱罐,那是杨一郎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好像也是因为这只小熊存钱罐,她才和杨一郎更亲近了一些。
她从小就大大咧咧的,跟她玩得好的男生和女生不在少数。她的性格是男孩子气了一些,有时她也觉得和男孩子玩更舒服一些,打闹,开起玩笑来也很放得开,拿得下。以至于许诺都快忘了自己的性别。
那次,她和几个朋友一起约出来玩,三男两女,算上她一共六个人,逛到一家小店时,两个女生就为一个小熊存钱罐吵了起来,久久僵持不下。许诺当时也在劝架,兴许是她哪句话没说对,气氛更加剑拔弩张了。最后的最后,是杨一郎打着哈哈,说他也喜欢这个存钱罐,让两个女生让给他,还请了两个女生一人一杯奶茶,顺带许诺一杯,完美解决了此事。
这件事本没什么,可关键的是,杨一郎将那个存钱罐送给了她,许诺想,大概是自己那一个喜欢的眼神让杨一郎察觉到了。
杨一郎说:“喜欢就说嘛,干嘛什么也不说。”
许诺回答:“许子星和赵子月都喜欢,我干嘛还要插一脚。”她撇撇手。
许诺笑笑,好像让这一件事如此的天经地义。
可她却听见杨一郎,拧着眉毛问:“你不是也是女生吗?为什么非要让她们!”
女生?许诺有时都快忘了自己也是一个女生了。
女人大多都是感性动物,即使是还没成长为女人的许诺也不例外。从那一天开始,她好像就对一个男生无意识之间敞开了心扉。她时时注意着他,杨一郎的好,杨一郎的坏;杨一郎声音有些沙哑,听久了就会觉得熟悉和安心;他不喜欢语文,数学物理成绩却一直很好;他挑食严重,尤其是对瓜果蔬菜意见最大;他笑得时候像一只鸭子,“嘎嘎”地笑到停不下来;他好像从来不会难过,因为他总是让别人难过······
她看啊看啊,就一直注视着他,让他占据自己生活圈的大半,悄无声息之中,慢慢地,她看着看着,就把自己忘了,于是有一天,她和他在一起了。
许诺在和杨一郎交往二十一天后收到了一盒巧克力,当然就是现在放到抽屉里的半盒。许诺大概也不懂在一起二十一天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也许是因为那一天他心情很好,或者是巧克力打折促销,反正决不会因为在一起了二十一天而送礼物,许诺后来总是这样想。
因为在他和她之间,她一直是付出的那一方,在一起大半个月了,杨一郎竟然还送了一盒草莓白巧克力给她,许诺虽然喜欢吃蛋糕,爱喝奶茶,可巧克力她从来只吃黑巧克力,而且是越苦越好的那种。
那盒巧克力,许诺尝了一口,就闲置在抽屉里,因为实在甜的吃不下去,后来大半盒都送进了林宇苗嘴里。
至于笔记本是许诺写的恋爱笔记,那瓶千纸鹤也是许诺叠来要送给杨一郎在一起三个月的礼物,可时间还没到呢,她和杨一郎就分了手。
许诺细细回味,现在已然弄不懂自己当初为何那样执着地喜欢着杨一郎,付出和收获相比,她好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
杨一郎没那么喜欢她,至少没有她喜欢他一样喜欢她,许诺隔了好久才看明白。许诺躺在床上又想了很久,她甚至问自己如果没有那个小熊存钱罐,她会不会喜欢杨一郎。她惊讶了,因为内心告诉她自己,不会。
她忽地明白,她好像把一时地感动当成了喜欢,漫长的了解当成了不可或缺,习惯杨一郎的存在,明白他的喜恶,这一切的一切好像不是喜欢,而是她强迫自己习惯了。
凌晨两点三十分,许诺终于睡着了觉,闭上眼睛那一刻还在想,如果只是做了朋友,该有多好。
身体一点点沉重下来,意识从高处跌落下来,冲破一层又一层的云层,最后销声匿迹了。
许诺最后是在爸妈的连环叫喊声中才起来的,闹钟都响了两次了,她愣是一次都没听见。一夜没睡好的黑眼圈,爬上了她的脸,那颜色快抵得上昨夜喝的那杯喝咖啡。
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自己以后再也不喝咖啡了。
“诺诺,你拿的那个黑袋子是什么?”
站在玄关门口穿鞋的许诺说:“垃圾啊!很久之前的垃圾,什么破了的存钱罐啊,用完的烂本子啊,过期的巧克力什么的。”
“哦,那你放着,妈等会帮你扔了。”
“不用了妈,自己的垃圾自己处理,再说这些垃圾我早该自己扔了!”
等下了楼,许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那袋垃圾就精准进了垃圾桶,连同那好久之前的往事也被许诺一同丢掉了。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哎,我为什么要唱起来这首歌,不管了,我要去学校······”
许诺哼起歌来,蹦蹦跳跳上学去了。
哪有那么多的如果万一,一切都是定局了,而她只是迷茫了一会,好在她从未丢弃自己。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