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听了,气得浑身乱战,又听他俩都赞平儿,便疑平儿素日背地里自然也有愤怨语了,那酒越发涌了上来,也并不忖度,回身把平儿先打了两下,一脚踢开门进去,也不容分,抓着鲍二家的撕打一顿。
又怕贾琏走出去,便堵着门站着骂道:“你偷主子汉子,还要治死主子老婆!平儿过来!你们忘条藤儿,多嫌着我,外面儿你哄我!”
着又把平儿打几下,打的平儿有冤无处诉,只气得干哭,骂道:“你们做这些没脸的事,好好的又拉上我做什么!”着也把鲍二家的撕打起来。
贾琏也因吃多了酒,进来高兴,未曾做得机密,一见凤姐来了,已没了主意。又见平儿也闹起来,把酒也气上来了。
凤姐儿打鲍二家的,他已又气又愧,只不好的,今见平儿也打,便上来踢骂道:“你也动手打人!”
平儿气怯,忙住了手,哭道:“你们背地里话,为什么拉我呢?”凤姐见平儿怕贾琏,越发气了,又赶上来打着平儿,偏叫打鲍二家的。
平儿急了,便跑出来找刀子要寻死。外面众婆子丫头忙拦住解劝。
这里凤姐见平儿寻死去,便一头撞在贾琏怀里,叫道:“你们一条藤儿害我,被我听见了,倒都唬起我来。你也勒死我!”
贾琏气得墙上拔出剑来,道:“不用寻死,我也急了,一齐杀了,我偿了命,大家干净。”
正闹得不开交,只见尤氏等一群人来了,:“这是怎么,才好好的,就闹起来。”贾琏见了人,越发“倚酒三分醉”,逞起威风来,故意要杀凤姐儿。
凤姐儿见人来了,便不似先前那般泼了,丢下众人,便哭着往贾母那边跑。
此时戏已散出,凤姐跑到贾母跟前,爬在贾母怀里,只:“老祖宗救我!琏二爷要杀我呢!”
贾母、邢夫人、王夫热忙问怎么了。
凤姐儿哭道:“我才家去换衣裳,不防琏二爷在家和人话,我只当是有客来了,唬得我不敢进去。
在窗户外头听了一听,原来是和鲍二家的媳妇商议,我利害,要拿毒药给我吃了,治死我,把平儿扶了正。我原气了,又不敢和他吵,原打了平儿两下,问他为什么要害我。他臊了,就要杀我。”
贾母等听了,都信以为真,:“这还撩!快拿了那下流种子来!”
一语未完,只见贾琏拿着剑赶来,后面许多人跟着。贾琏明仗着贾母素日疼他们,连母亲婶母也无碍,故逞强闹了来。
邢夫人、王夫人见了,气的忙拦住骂道:“这下流种子!你越发反了,老太太在这里呢!”
贾琏乜斜着眼道:“都是老太太惯得他,他才这样,连我也骂起来了!”邢夫人气的夺下剑来,只管喝他“快出去!”
那贾琏撒娇撒痴,涎言涎语的还只乱。
贾母气得道:“我知道你也不把我们放在眼睛里,叫人把他老子叫来,看他去不去!”贾琏听见这话,方趔趄着脚儿出去了,赌气也不往家去,便往外书房来。
这里邢夫人、王夫人也凤姐儿。
贾母笑道:“什么要紧的事!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那里保得住不这么着。从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都是我的不是,她多吃了两口酒,又吃起醋来。”
的众人都笑了。贾母又道:“你放心,等明儿我叫他来替你赔不是。你今儿也别要过去臊着他。”
因又骂:“平儿那蹄子,素日我倒看他好,怎么暗地里这么坏。”
尤氏等笑道:“平儿没有不是,是凤丫头拿着人家出气。两口子不好对打,都拿着平儿煞性子。平儿委曲得什么似的呢,老太太还骂人家。”
贾母道:“原来这样,我那孩子倒不像那狐媚魇道的。既这么着,可怜见的白受他们的气。”
因叫:“琥珀,来,你出去告诉平儿,就我的话:我知道她受了委曲,明儿我叫凤丫头替她赔不是。今儿是她主子的好日子,不许她胡闹。”
原来平儿早被李纨拉入大观园去了。平儿哭的哽咽难言。宝钗劝道:“你是个明白人,素日凤丫头何等待你,今儿不过她多吃一口酒。
他可不拿你出气,难道倒拿别人出气不成?别人又笑话他吃醉了。你只管这会子委曲,素日你的好处岂不都是假的了?”
正着,只见琥珀走来,了贾母的话。平儿自觉面上有了光辉,方才渐渐的好了,也不往前头来。
宝钗等歇息了一回,方来看贾母凤姐。
平儿就在李纨处歇了一夜,凤姐儿只跟着贾母。贾琏晚间归房,冷清清的,又不好去叫,只得胡乱睡了一夜。
次日醒了,想昨日之事,大没意思,后悔不来。邢夫人记挂着昨日贾琏醉了,忙一早过来,叫了贾琏过贾母这边来。
贾琏只得忍愧前来,在贾母面前跪下。贾母问他:“怎么了?”
贾琏忙陪笑:“昨儿原是吃了酒,惊了老太太的驾了,今儿来领罪。”
贾母啐道:“下流东西,灌了黄汤,不安分守己的挺尸去,倒打起老婆来了!凤丫头成日家嘴,霸王似的一个人,昨儿唬得可怜。要不是我,你要伤了她的命,这会子可怎么样?”
贾琏一肚子的委屈,不敢分辩,只认不是。
贾母又道:“那凤丫头和平儿还不是个美人胎子?你还不足!成日家偷鸡摸狗,脏的臭的,都拉了你屋里去。为这打老婆,又打屋里的人,你还亏是大家子公子出身,活打了嘴了。若你眼睛里有我,你起来,我饶了你,乖乖的替你媳妇赔个不是,拉了她家去,我就喜欢了。要不然,你只管出去,我也不敢受你的跪。”
贾琏听如此,又见凤姐儿站在那边,也不盛妆,哭得眼睛肿着,也不施脂粉,黄黄脸儿,比往常更觉可怜可爱。
想着:“不如赔了不是,彼此也好了,又讨老太太的喜欢。”想毕,便笑道:“老太太的话我不敢不依,只是越发纵了她了。”
贾母笑道:“胡!我知道他最有礼的,再不会冲撞人。她日后得罪了你,我自然也作主,叫你降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