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中不解:“到底是怎样?”
未玲珑一笑:“为何凶手不来这河中寻找?”
“因为有人看守呗!”
“不然,那为何他不去下游寻找?下游可没人看守。”
“这……”王善中有些结巴。
连承在一旁道:“因为他知道这铜管已经无用?”
未玲珑微微颔首:“正是。所以他才舍近求远,前往稽正司深夜盗尸。”
“盗尸?!”王善中在一旁跳脚,“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不告诉我!”
连承白他一眼:“你这不是知道了吗?”
“那你们也该第一时间告诉我!”王善中怒气冲冲。
他掏出一张纸,得意洋洋晃了晃:“我告诉你们,以后你们查案可再也别想把我给抛下!”
未玲珑皱眉:“这是什么?”
“嘿嘿,今早我除了去军部,还去办了一件事儿!告诉你们,我现在也是稽正司的人!圣上特批的候补捕快!”
未玲珑一愣:“你跟圣上……”
话未说完,她突然前额没来由的一阵刺痛,差点让她心悸失常。
连承急忙前行一步:“怎么了?”
未玲珑揉揉太阳穴,那股刺痛突然又如同来时一般,突然消失了。她皱了皱眉:“没事。”
她摇了摇头,似乎要摆脱刚才那心悸的感觉:“你跟圣上是什么关系?”
王善中全然没有注意到方才的刹那发生了什么,得意道:“圣上的侄女就是我娘亲,你说这关系怎么样?所以呀,你们可别想再抛下我!以后不管到哪查,都得带上我,我现在也算是你们稽正司的一员了。”
连承笑了:“那你说说你能干啥?”
王善中鄙夷看他一眼:“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最大的理想就是成为当朝第一仵作!——”
“噗嗤——”
王善中气急败坏:“怎么了怎么了这理想有什么不对?咱们好歹也是同道中人,怎么连你们都笑我!”
未玲珑忍住笑意:“没什么,你继续努力,这宗案子能不能勘破就靠你了。”
说起案子,连承正色道:“既然这名死者是军部中人,为什么跟西竹教又会扯上关系?”
未玲珑正要回答,王善中却眼前一亮:“西竹教?还真是巧了!”
他感受到二人惊诧的眼神,得意道:“怎么样?没我还是不行吧!告诉你们,这城中的西竹教,还真有一个!但她可不会是凶手!”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卖关子一般瞟了瞟二人。
连承在一旁催促道:“是谁?”
王善中恨铁不成钢道:“太没有情调,茶楼上说书的还有一个递话的呢!——陈薇薇那小妮子的司琴你们见过了吧?”
未玲珑一愣:“她?”
“对啊。当年陈老爷子觉得陈薇薇一个人太过孤单,又怕她在外面被人欺负,所以就在外面找了一个会点拳脚的小丫头给她当司琴,还取了个非常文雅的名字,叫若水。喂,我告诉你们,这小丫头片子可绝对不会是杀人凶手!我跟她见过数次,胆子小的一塌糊涂!平常也不知道是她保护陈薇薇,还是陈薇薇保护她!”
未玲珑展颜:“我并没有说她就是杀人凶手。只是说西竹教与此案有关。”
她顿了顿,从河滩巨石上站起身:“善中,你想办法跟那个叫若水的侍女聊上几句,看看有没有城中西竹教的消息。连承,你回稽正司看看昨夜尸体被盗之后,今日可有什么动静。”
王善中跟连承同时问道:“那你去干什么?”
未玲珑的唇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看了看二人,道:“我得去参加一个游园会。”
王善中有些着急:“别急着走呀,你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这凶杀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王善中平日里刻意装出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但此时在着急之下,不由得卸去了平时的伪装。初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有一丝少年人才有的无知和纯净。
未玲珑愣愣看了他半晌,心中不由得有一丝感叹,只有这种从小被保护在深墙大院当中的年轻人,才会有如此纯净的目光。她并没有露出痕迹,只是缓缓解释道:“无影丝最擅长远处暗袭,在江湖中被人称为杀人不见血的利器。这名凶手想必也是知道想要靠近搏难以取胜,因此趁着死者行至九曲桥时又累又渴,走到桥下饮水歇息时,借着月色发出了无影丝,但证明死者想必也是身经百战,因此却并没有做到一击毙命。”
她随手指了指还留有血迹的那块石滩:“但无影丝并不是浪得虚名,纵然没有能够做到一击毙命,却也只能留下喘息的时间。因此死者在将死之前,打开了怀中的铜管,将管中那个在他看来,极为重要的物件——我猜想必是一纸书信之类的东西——趁着夜色藏在了某处。而铜管,他此时已伤重将死,无暇他顾,故而掉入了河中,被连承找到。”
“那他头上的伤……”连承插嘴问道。
“我仔细看了一下,那些伤只是一些皮外伤,并非来自于刀剑。以前我曾经观察过,当人的额头受伤时,即使只是皮外伤,往往也会涌出大量的鲜血。”
王善中点点头:“确实如此。《医典》上面说人的额头处有大量的血管。”
未玲珑声音平静继续道:“因此,想必是死者在掏出铜管时,气力不济,导致额头被巨石擦破,反倒掩盖了他耳后真正的伤痕。”
连承沉吟:“你是说他临死之前,将一个重要物件藏在了此处?那为何方才我们找遍了周围都没有发现?”
未玲珑笑笑:“若是真的藏在了此处,你觉得凶手还需要费尽心力去盗取尸体吗?他应当是躲在暗处,看到我们出门这才去了稽正司。”
连承神情一泠:“难道……?!”
未玲珑抬眼看着天际,天上有一丝白云,正静悄悄的拂过。她慢慢的收回眼角余光,最终定格在九曲桥上题的几行小字:“都叹韶光浅,愁怀难续。”
下面没有落款,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所作。此句何其缱绻温柔,如同一只手细细的抚过岁月。
未玲珑神情一时间有些怔愣。她蓦然想起曾经也有这样的一只手,轻抚过她的发丝,对她说:“玲珑,不怕。人生虽浅,却有我伴你左右。”
可惜那时候她一心沉浸在武学当中,年岁又小,对这样的人情世故一窍不通。
旁边有人在催促她:“继续说啊!别发呆!”
她回首,正对上王善中的脸。
她自嘲般笑了一下:“我猜想,那人是在临死之前将这信笺吞入了肚中,接着桥下的动静,惊动了路上的行人,凶手不得已这才甘冒风险,夜闯稽正司。”
王善中击掌:“妙啊,感觉当晚的情形确实只能如此!玲珑,你实在太妙了!我王善中现在有一点点佩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