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然间,薛子初立即下意识的往后撤,可她动了动才突然察觉到,方才那一撞,自己的手臂恰好顺势被反扣在了身后,华东君不放手,她却是一动也动弹不得。
如此近的距离,挣不开,这使得此刻薛子初的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唯有方才匆匆一瞥所见的华东君的那张脸异常的清晰。
可知平日里再生气,他的脸色也很少会那么难看的。
即便是以前,也很少见。
两个人近身站着,仿佛过了许久许久,感觉到华东君的呼吸和心跳都渐渐的平稳了下来,薛子初才回了神。
“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樱”
只听华东君微微喘了口气,她低着头,甚至能感觉到到他的气息吹动了她鬓角的碎发。
“方才,你生气了。”
“恩。”
华东君恩了一声,并没有否认,也并无迟疑,这让薛子初突然感觉无论此刻她问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迟疑了一下,她问:
“为什么?是因为江清,还是因…”
“江清。”
没等她问完,华东君便答了她。
如此,薛子初便突然觉得心中松了一大口气,紧接着便听华东君继续道:
“他不该如此大意。”
薛子初:“他定然不是故意的。”
华东君:“我知道,我也知,就算当年那一剑,应当也不是他刺的。”
听了这话,薛子初便是微微一诧,她默然想了一下,继而也就瞬间想明白了。
华东君是很聪明的人,有些事旁人看不到,他却能很通透。
到底,他了解,也看得出江清只是面冷嘴厉,其实他并不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
起来。
当年岱山凌绝顶一战,各门各派几百人齐聚,一起围攻于江琊。
恰逢那正是江琊受了重伤无力压制,以至于寒疾复发肆虐之时。
而大战至最后,跟随他的鹰教两大护法相继被杀后落入了悬崖,他自己则更成了强弩之末。
那时江清已做上了江左媚宗主的位子,与众门派一起出现在了岱山,意为大义灭亲,带头讨伐。
作为江琊的兄长,亲自带人围攻并诛杀他,这使得本就生无可留恋的,重赡江琊,更就没有了求生的意念。
那时,他抛出了血鸢,扬言谁抢到便就会把血鸢传给谁,便是在众人哄抢之时,用此方法换得了片刻的喘息,换来了与江清安安静静几句话的时间。
而他便是在同江清最后那几句话的时候,突然冲过去撞上了江清的剑。
而这一幕恰好被别的人看到,便才成了江清大义灭亲,杀了魔头江琊之名的。
遂准确的,江琊并不是被江清杀的,他是自杀的。
“江清下不了手的。”
莫名的,薛子初脱口就了这么一句。
华东君不可置否的点零头。
薛子初则是不再慌乱的笑了笑,片刻后,她又问:
“方才,你要带我去哪?”
华东君:“我也不知。”
“我记得,前几日你曾要我随你回岱山,还可以治好我的脸。”
“恩。”
“那…等这些事情结束了,就去吧。”
听了这话,薛子初感觉华东君的手微微紧了紧。
沉默了须臾,只听他道:
“好!”
…
江左盟大门外,积雪还未被扫干净,被出出进进的人踩的尽是脚印。
门前的地上,旭风咬着牙跪着,看起来,他似乎还从来没有跪的那么端正过。
弟子们被命令不许他再入内,他便也不为难师兄们,只在门前跪着。
府邸内,江清坐在正厅的座位上,神色黯然。
当年鹰教灭亡之后的那段时间,江清早已经入了江左媚门下,他受师傅秋帆远之命,规劝江琊回归正道,一纸书信寄往南疆,邀江琊赴约。
江琊确实如约而至,并随身带着一个四岁的孩子,可不成想,一时不察,遭了秋帆远的秘密算计,被他用西域寒晶催发了被他以强大的内力压制藏于体内的寒疾。
而那时,江清并不知江琊是被其师傅抓了起来,而是以为短暂并且不是很愉快的相聚之后,他仍不听劝告,负气离开了。
且江琊临走时,不知为何没有带走那个孩子,后来也是在他根本不道的情况下,秋帆远因为那孩子来自鹰教,遂以断魔教余孽之后为由,一掌杀了,并命人扔到了城外的乱坟堆里。
他闻讯找去时,恰巧发现,那孩子还并没有断气,遂他以内力护之,减弱了他的伤情,捡了回来。
恰好那时青云派送来了请帖,遂他被秋帆远派去了太行,赴青云派的做客邀请,他便偷偷带着他赶去了太校
到达之后,他怕青云派会因他身份对他有介意,便谎称那个孩子是他半路上捡来的,请陆家人帮忙治伤。
期间却又听闻江琊突然血洗了江左盟,杀了秋帆远,也杀光帘时参与暗算的他的所有的亲信弟子。
他便将那孩子暂且留在了太行,自己便匆匆的赶了回去。
那孩子,便是如今的旭风。
于江清而言,他从前并不知秋帆远做过什么,但他亲眼见过江琊对那个孩子如何,心知,那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毕竟,恩怨情仇之前,江琊也是他曾经爱护过的亲人。
那孩子既然是江琊肯拿命去换的人,他以为…
遂即便是他知道,那孩子来自鹰教,流着与他的杀父杀母仇人一样的血。
后来还是对他尤其好,百般庇护。
而如今,却突然得知,他不是…
他一心护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仅仅,只是一个于他有着不共戴之仇的饶弟弟。
加上就在方才,那个八年来自己一直在拼命守着的墓,被他一顿任性的折腾,瞬间被挖开了。
那是当年华东君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也是如今他在他的计划之内的事情。
遂他一气之下才放话将他逐出了江左盟。
纪辰在一旁踌躇着,想要劝劝他收回成命,不要将旭风赶出去,可每每话到嘴边,总被他难看的脸色给噎了回去。
沉默片刻,纪辰道:
“宗主,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