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珈蓝山后花园,一处众仙神聚之围炉煮茗,一处两位上神气定神闲下棋。
昨夜,青梧将她与东阑相识的经过大致讲与容星听,如今容星面对青梧也少了几分敌意。天君都没有再追究青梧的事,他又非天界的人,没必要招惹仇敌。
青梧挨坐在忘忧上神隔壁,为两位上神添茶。琰陵无精打采地坐在珈蓝上神身旁,眼神犯空,如若不是另一边有几位仙君在说话,恐怕他就要如鱼扯饵食一般。琰陵本也想与他两位哥哥一道说话,无奈被父亲唤了来候着,父亲的命令不敢不从。
云岚知道了两位上神所说的切磋是下棋,顿时在她耳边耳边嘟囔,语气中颇是失望:“还以为能看到两位大神切磋法力,咻咻咻,唰唰唰,没曾想是下棋啊。”
青梧没好气道:“你大可说大点声,反正两位上神都能听见。”
忘忧上神紧盯棋盘,慢悠悠地说道:“你若想看切磋法力,尽管去撺掇你那几位小叔叔,他们倒是琴棋书画,刀枪剑法,无一不通。”
云岚直想挽面。那几位小叔叔自然是指琰渃三兄弟,因着容星与那兄弟是好友,连带着容星也划入小叔叔之位,皆因忘忧上神与珈蓝上神是平辈,顺着数下来,琰渃他们是子辈,云岚是孙辈,说来,云岚比之他们还小一辈。可是云岚与琰陵岁数只差了一两个月,管琰渃叫小叔叔还说得过去,可让她叫琰陵做叔叔,她委实说不出口,毕竟又没有血缘。
云岚看了一眼天穹,蔫蔫道:“神仙的这些辈分实在太难论了。”
不过,云岚实在对这下棋提不起兴趣,也不知是人间哪位人物想出来的玩意,竟也叫仙界的神仙也痴迷起来。
神仙喜欢打坐修炼,偶尔云游四方。倒是那些不堪一击的凡人常有新鲜物事,隔一段时日到人间去,必定有变化。
珈蓝上神缓缓落下一子,笑与云岚说道:“凡人做的这棋子委实有趣。这其中的进退攻守之法,有日月星辰之象,可谓是争国用兵战斗之术。丫头,为何不喜?”
云岚摇了摇头:“我此生志向就是当个闲散仙人罢了,吃吃喝喝。”
珈蓝上神哈哈大笑:“岚儿倒像是野放的鹤儿。”
忘忧上神无奈笑道:“这只鹤儿若能与我下个两三盘棋子,我也不至于心心念念如此。梧儿也不爱下棋,倒喜爱弹琴弄萧。”
青梧挽袖浅笑:“婆婆若想下棋,那我这次看得认真些,好好学一学,等回了忘忧山,日日陪婆婆下棋。
“哒”,忘忧上神落下一子:“还是梧儿与我亲些。”
云岚有些哭笑不得:“要不,婆婆与青梧下棋,我给你们做些好吃的?玉羹蜜饯,我都会做。说起吃食,珈蓝爷爷,你家的厨子真是不错呢。”
“哦?岚儿喜欢?”珈蓝上神饶有兴趣地看向云岚,继续道,“这你可要问问我的小徒儿了。昨日的宴食,皆由我小徒儿一手操办。”说毕,他指着那群仙君仙子中一位绿衣仙子。
“我小徒儿名叫静嘉。”
云岚顿时双眸大亮,兴冲冲道:“那我过去与她拜拜师。”
于是乎,云岚赶紧去了另一处。
忘忧上神无奈摇头:“我这孙儿不知怎地,就喜欢做做羹食。”
青梧笑道:“看来我们来珈蓝山一趟果真值了,不仅尝到了美味,还能求到法子。既得了鱼,又会了渔。”
此时这一处亭子就剩下两位上神和青梧琰陵四人。
青梧和琰陵对视一眼,心中已是了然。
两位上神的用意昭然若揭,敢情是想明着下棋,暗着给她和琰陵扯红线。
可是她与琰陵聊得来,也不过是六百多年前的因缘,彼此又互诉了心中秘密,交情自然就深了。这交情没有说破,落在别人眼里,就像是小儿女家情投意合一般。
忘忧上神的意思,青梧也明白。东阑仙君因她的缘故被天君责罚,不管她与东阑是否有私情,凤王凤后定是不喜于她,忘忧上神不愿她受了委屈,而今珈蓝上神倒是对她印象不错,如果她与琰陵成了好事,将来也顺坦一些。有了两座神山做靠山,日后出入天界之地也顺理成章。
忘忧上神知道她想找回星罗的仙体,这是在给她铺路子呢。
只是,她怕是要辜负婆婆的好意了。
在珈蓝山待了一天,青梧她们便离开了。因惦记着给玉梨流树才好了味觉,许久未曾尝过人间至味,于是又转道去了人间,走一处山城问一处路,好几天才慢慢悠悠回到泌阳城,再从泌阳城打道回忘忧山。
在路上搜罗了许多的人间美味,直叫玉梨流树大呼过瘾。
云岚喝着从珈蓝上带回来的花酒,盘腿而坐,眉飞色舞地对玉梨流树说起了珈蓝山的所行所遇:“话说我们从人间悠哉悠哉赶到珈蓝上,路上遇到了一位神仙,你们可知是谁?”
玉梨啃着鸡腿摇了摇头。
云岚一拍大腿:”咱们临出门前是不是提到过北疾星君?巧了,我们路上遇见的正是这位星君啊!这位星君原来是珈蓝上神家的三儿琰陵的师父。”
流树啃着另一只鸡腿,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年少时阿娘叮嘱我切莫在背地里说人坏话,原来神仙也逃不过。出门前咱们才说了北疾星君的北荒不聚财,姑娘们这就见着了正主。不过,珈蓝上神这般厉害,为何还让琰陵星君到北荒受苦?”
被流树这么一问,云岚皱着眉若有所思起来。
青梧抱着林儿,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想,琰陵星君是家中幺儿,性子乖张了些,珈蓝山是仙家福地,山明水秀的,所以珈蓝上神便想让这位小仙君吃些苦头,好叫养个坚毅的性子来。”
云岚笑吟吟地凑到青梧面前:“那阿梧心中属意哪位仙君?”
青梧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又在想什么?”
云岚挑眉说道:“我想什么不打紧,但我可知道婆婆和珈蓝上神的用意。”
青梧无奈一笑,转过云岚的身子:“好了,你快说回你的故事去。莫打趣我了。”
云岚不再追问,转而继续与玉梨流树说道:“又说道喜宴的第二日,群仙聚于一园,只等着两位上神如约切磋斗法,好大开眼界。只见二位上神盘腿而坐于听众,眼神凛凛,暗藏锋芒,我辈瞠目而视,此时,珈蓝上神变出一物,此物方方正正,你们可知是何物?”
玉梨和流树放下了手中的鸡腿,好奇地看向云岚:“是何法器?”
“非也。”云岚顿了一会,故作玄虚,缓缓才痛心而道:“此物便是棋盘!原来两位上神所说的切磋,就是下棋!哎……亏得我们这些小辈欢喜了一早上。”
正在屋内打坐的忘忧上神忽地打了一个喷嚏,她闭着眼睛,心中暗道:定是玉梨那丫头又在说她的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