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一自一道道人墙后,纵马上前,嘴角无邪勾起,“六王爷,这么多人够不够抓你了?”
狼头面具后,白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瞳孔。
在那一道道人墙后,有穿戴整齐精神奕奕的士兵们如潮水般整齐有素地涌了过来。
人数不可预估。
怎么会?萧怀一明明将所有兵力都安排到了月族。
城中只剩十万不到人马。
而他们今夜行动,足足有四十万人马,对付这十万绰绰有余。
怎想到,一下子周围会冒出这么多兵马来,气势如虹。
白羽心底有疑惑,伸手扯掉面具,不甘心盯着他,“落月城早就封了,你怎么带人进来的?”
为了顺利控制京城,他早就派了重兵把守落月城这道关,月族以及之前被派遣出去的兵力不可能顺利回得来。
只是他还尚未得到回答,借着月光,白羽看清楚了从萧怀一身后走出的两人。
苏临笙眸色复杂地注视着他,她从未见过白羽戴着狼头面具这般可怖的样子。
白羽目光触及苏临笙似有不安,很快掠过。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站在她身旁的无羁,“是你背叛本王?是你放他们大军入城的?”
萧怀一勾唇,姿态神采飞扬,“谁说我带着大军入城了?”
这些大军原本就在东屿山的军营,从未离开过。
白羽眸光一动,“你是故意的,你根本没有调走东屿山大军去月族。”
“不错,不然本将军怎么能想到,王爷竟暗中蓄养了那么多兵马,企图不轨。”这是引蛇出洞,也是请君入瓮。
自赫连昊进攻月族,皇上中毒昏迷,他就猜到了事情的不可寻常。
最为重要的一点,也是白羽自己露出的疑点,他不该选择在那个时候病倒。
这更加证实了萧怀一的猜想。
白羽想趁着京城兵力转移,两国交战,他在东临城中好坐收渔翁之利。
惜蓝捏着扬帝的手力度加深几分,她冷冷地剐了无羁一眼,“叛徒,亏得王爷信任你。”
银白色的闪电下,清瘦少年薄唇紧抿,眼神死死盯着白羽,“是你,杀了我母亲。”
当年他还小时,虽然吃穿简单,可始终在母亲的呵护下。
他记得那日,母亲心神不宁写了一封要给齐拯的血色绢书,中途却被带着突然闯进家门的狼头面具男子杀害。
他亲眼看着母亲死的,一刹那间,他因为惊吓过度,嗓音尽失成了哑巴。
后来,他自以为够幸运遇到了白羽。
白羽待人温和,教他识字,还给他安排了毓庭坊的活儿。
慢慢地,他把白羽当做了生命中的恩人。
无羁的声音,直接让白羽脑海嗡了一瞬,他惊愕,“你竟会说话?”
原本他不会的,当年的惊吓导致了他心里的创伤。
他觉得自己一辈子可能都好不了了。
直到那天,他受白羽之命,要去落月城掌控萧怀一的去向,若是萧怀一还活着,并伺机给萧怀一下毒。
他不解,可白羽是他的恩人,他要报恩照做。
可苏临笙对他挺好的,曾经也在他受欺负的时候站出来帮助了他。
他犹豫着离开,又返回时,却没想到听到了惜蓝质疑的声音,“一个哑巴,能信吗?”
“自然信,”白羽不知何时手中拿出了一顶狼头面具,往脸上覆去,“他母亲死了后,我一手栽培他长大的。”
就在那一刻,他胸口情绪难忍,多年前因为母亲之死惊吓而致的哑症也被刺激。
无羁手心攥着拳头,像一头小兽。
苏临笙轻轻抓着他的胳膊,仿佛无声的安慰。
那天他们在无羁的帮助下,顺利进了落月城,从无羁口中听到当年的事,不禁为他感到痛惜。
白羽究竟是因为什么,对一个孩子的母亲下此狠手。
她至今也没想明白。
她反复思索着无羁身上的线索和发生的事,只能想到当初无羁交给齐拯的那封血色绢书。
可那封绢书当初被撕了一角。
苏临笙星眸不由惊恐,“那封血色绢书,是你当年撕掉的,你只留了你想要的部分,在合适的时机让无羁呈现到了齐拯面前,是想借由齐拯和萧怀一的手除了国舅。”
白羽扯了扯嘴角,“苏……公主果然聪明,国舅是当年逼你到绝境的人,我帮你除了,他该死。”
萧怀一讥诮出声,“王爷撕掉的部分,怕是不为人知的事实,你才对无羁的母亲下了狠手。”
白羽沉默不语,没否认等于承认。
萧怀一又道:“王爷想杀国舅,何必说的大义凛然?”
惜蓝反驳,“国舅的死是沉双公主所致,与王爷有和干系?”
萧怀一挑眉,不紧不慢地反问,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了白羽的脸上。
“沉双公主出手大概是王爷没想到的例外,但叶之烈的死却是你的手下李鉴仁做的,却还嫁祸给齐拯,这点王爷无可厚非吧。”
见白羽沉默,萧怀一继续不紧不慢地分析着。
“李鉴仁是你的人,你安排他在大池大皇子身边多年,鼓动药蛊之术,接应中毒的鬼炎少年入城,纵火,又故意挑起我和国舅的矛盾。”
插一句,赫连昊死后,萧怀一将李广耀带回了蔺月庄严加审问了。
原来当年宫变事发,李广耀被流放途中,国舅怕他这个昔日联盟不可靠,说是会护送他去流放之地,然后寻机会将他救出。
而国舅派出的黑衣人却是直接了当要夺李统帅的性命的。
当时不过十三岁的白羽却突然出现,用钱埋伏了很多杀手,救下了企图被国舅弄死的李广耀以及他的儿子李鉴仁。
那时,他们也不叫李广耀和李鉴仁。
这名字时后来白羽救了他们后,改了的。
自此后,李广耀便记下了国舅这一笔债。
可白羽也并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忙,动用手段让他们服下了听话的毒药,听他的吩咐,易容换名,安插到了大池国大皇子的身边。
萧怀一思绪抽回,言归正传,先总结了一句话。
“你制造这一切,便是利用我和齐拯来对付国舅,对付叶家的人。”
白羽听到叶之烈的名字,顿时面色阴沉,“他们高傲无礼,目中无人,本就该死。”
苏临笙也不是非常理解,“只是他们看轻过你,你便杀了他们?”
她不是不知道白羽曾经因为先帝假子的身份,遭受过一些宫中一些人奚落和轻视的目光。
可她觉得那些不是一个人该杀一个人的借口。
白羽似是回忆起什么,眸色生疼,他忽然咬牙,“就因为叶之烈是他国舅府尊贵的公子,便可以随意践踏我弟弟的生命吗?”
埕王不想突然听到这样的事,震惊,“你说的是你弟弟湛儿?他不是当年自己贪玩不小心掉进荷花池的吗?”
“这不过是他事后心虚串通丫鬟编造的说辞罢了,是他玩弄人命,亲手将湛儿推进了冰冷的荷花池中。”白羽的手隐隐在颤抖,双眸泛红。
那年,湛儿不过才七岁。
这件事的真相被说出,埕王胸口也起伏了下。
在他眼中,叶之烈着实算不得好人,甚至经常玩耍人。
苏临笙听他提起过那个弟弟,眼角忍不住涌起酸涩。
原来,他弟弟是被叶之烈害死的。
难怪他提起弟弟时,会黯然神伤,情绪低沉。
他是因为此事才一步步变成这样的吗?
空气像是短暂的凝固了会,她又听到白羽微颤又痛恨的嗓音说:“就连我养父,他也趁着他喝醉,故意让人在巷子中打断了他的腿。”
他养父从不会过渡饮酒,只因那日是他亲生儿子湛儿的忌日。
苏临笙虽站的离白羽远,可她还是清晰地看到了白羽提及此事时肩膀的颤动。
“只因为我是假子,他身份贵重,便可以随意践踏我的家人。”白羽突然语调拔高,愤恨不已,“他们不该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