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奚闻言道:
“姑娘,你言语差了,圣人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虽说你没有父母在堂,但孤身一身,怎么自家在山行走?又没个侍儿随从,况且我们都为男子,这实在于理不合,这个是不遵妇道了。”
那女子笑吟吟,水眸含波,眼睛里装满了深情万种,忙陪俏语道:
“公子,我家就在不远处,如何也不算于理不合,不说你们是男子,若说是女子或者老人,这是奴奴煮的午饭,也要与那些人吃的,只为五黄六月,无人使唤,父母不在,所以亲身来送,见你两人远道而来,想起进京赶考的书生,忽思父母好善,故将此饭送于你,如不弃嫌,愿表芹献。”
百里奚望了望那女子招摇的打扮,眸中没来由的划过一丝嫌弃,百里奚道:
“多谢姑娘心意,只是,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今这岁月正是野果生长的好季节,我已摘果子吃过了,你的,我不敢吃,假如我百里奚吃了你饭,你邻居晓得,骂你,姑娘,听我一句劝,还是请回吧。”
女子听她如此言语,眼波流转,淡淡道:“公子,你如此为奴家考虑,真是好心,既然如此,我也不多做打扰,奴家这便告辞,公子好生休息。”
言罢,女子便转过头,轻迈莲步,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去。
这边女子的身影刚刚若隐若现,那边二毛的牢骚声就传了出来:
“公子,你咋让这仙女姐姐走了啊,我们今日非要饿死在这山上不行,你没听姐姐说,这白虎山常有豺狼虎豹出没,若是一个不小心,我们就被他们这些野兽给吞了!”
百里奚摇摇头,苦笑道:
“二毛,这女子都说了此处豺狼虎豹横行,这夜深人静之时,好端端的走出来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你就没甚好奇,若是此女子为妖精所化,把你逮到个洞里,生吞活剥你,你都不知道。”
二毛两只眼睛跟着百里奚的话越瞪越大,把脑袋躲在公子身后,探头探脑道:
“公子,你莫不是哄我的,这仙女姐姐如此善心,还给我们送饭吃,怎么是个妖精呢?”
百里奚摇摇头道:“哈哈哈,所以说啊,二毛,你定从今日起好好读书,这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鬼怪之事公子我也是从书上得来的。”
二毛害怕的神情突然弱了很多,小小的身子紧紧贴在公子的身侧,疑惑道:“公子,这鬼怪之事你说给二毛听听,我小时候只听我娘讲过白娘子的故事!”
百里奚道:“这世人都知,白娘子为报恩搭救许仙,只这报恩之事,带来的恶果远多于善因,哎!”
“公子,你给我说这些干嘛呢,我要听故事!”
“书中《鬼怪志》有言:妖精若想吃人,或变金银,或变庄台,或变醉人,或变女色,有那等痴心的,爱上她,就迷他到洞里,尽意随心,或蒸或煮或油炸,吃不了,还要晒干了防天阴,若是今日没我,你这痴心的家伙,定入那眼睛的套子,遭他毒手!”
那二毛那里肯信,眼睛一撇,鼻子上翻道:“我才不信你呢,公子,你就是除了你那些花花草草,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罢了!”
百里奚淡淡笑了声,摇摇头没有说话。
夜朗星稀,夏日里的繁杂淡淡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夜晚的宁静,古老的树随着风缓缓摇曳,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宁静。
静悄悄的夜。
百里奚同二毛两人早已寻了处被人砍掉一半的木桩,呼呼大睡起来了。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由远及近的传来嘤嘤嘤的哭泣声,那声音娇滴滴的就连哭泣声,都仿佛是抹了蜜般,毛绒绒的叫的人心里生痒。
“救~命~啊~”
百里奚自睡梦中苏醒过来,抬手揉揉惺忪的睡眼,酥酥软软的支起身子,自木桩上站起身来。
瞥了眼依然睡得昏天黑地嘴角边改挂着亮晶晶口水的二毛,眸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笑。
“嘤嘤嘤~救命啊~”
百里奚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如今自己醒来,却仍然听见这救命声,心里猛的一惊,心想:
这等深山老林里,有甚么人叫?想是被豺狼虎豹吓得,待我看看,万万不能让这些兽类伤了性命才好。
百里奚起步挪身,穿过千年柏,路过万年松,拨开一层层严实的密不透风的藤条,也不知行了多久,突然柳暗花明。
近前视之,只见那大树上绑着一个女子,上半截身子被藤条绑在树上,黑暗中仿佛闻见了些许血腥味,下半截埋在土里。
百里奚立定脚,眉头紧皱,不敢轻举妄动,问道:“姑娘,你缘何绑在此间?”
百里奚说话的同时,也在打量着这位女子,眸子忽的一紧:
“咦?你不是今晚送饭的那位姑娘吗?缘何会绑在此处呢?”
话说百里奚肉眼凡胎,如何认得这女子是妖怪变得,只见此时天微微泛着白,而女子如今也不似书中说的魂飞魄散,便也没把她当做妖怪,却也不好轻举妄动,只好问个明白。
那女子见他来问,泪如泉涌,但见她桃腮垂泪,有沉鱼落雁之容,星眼含悲,有闭月羞花之貌。
百里奚老实不敢近前,恐有得罪,又开口问道:“姑娘,莫哭,今日缘何被绑在此?说与我来听,却好救你。”
女子听到此言,心想:
终于上钩了!
话说她原来也是说书先生桌子上的一抹盆栽,抢占民女,霸王抢亲的画本子可没少听,眸子一转,计上心头。
女子巧语花言,虚情假意,忙忙的答应道:
“公子,我今日才同你送过饭,忽的,跑出一伙强人,持刀弄杖,喊杀前来,慌得我魂飞魄散。
慌忙之下,只能乱逃,想着公子能救救奴家,只不过奴家年幼,跑不动,唬倒在地,大大王要我做夫人,二大王要我做妻室,第三第四个都爱我美色,七八十家一齐争吵,大家都不忿气。
所以把奴家绑在林间,众强人就等着豺狼虎豹把我吞食下去。
也不知奴家前世修了几辈子福气,能遇见公子搭救,还望公子大发慈悲,救我一命,九泉之下,奴家必当做牛做马,绝不忘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