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没说假话。

只是半个时辰，流月阁的结界便刷的一声消失了。莫殷之推门出来，一眼便看到了晨曦和白冰兮两人，似乎谁也不服谁似的，大眼瞪小眼。

看莫殷之出来，晨曦急忙冲过去，有些高兴地：“你出来啦？莫神？你想吃什么？我让我爹爹给我带来的仆人给你去做？”

莫殷之却仿佛没注意到晨曦，径直走到白冰兮身前。

淡月浮影，莫殷之的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但白冰兮却感到他很温和。

“你醒了？”

“……嗯。”

“那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讲。”莫殷之示意她跟上，转身便又进了流月阁。

白冰兮看了看有些懵逼的晨曦，一时间，也不知心里为什么，忽然浮现出一种淡淡的得意感。她回头看了看那女人，含笑道：“你不用等了，赶紧去看看你爹爹的仆人给你做了什么菜吧，早吃早回家啊。”

晨曦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她一时气的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你你……”了一会，咬着牙愤怒离开。

……

白冰兮欢快地关上流月阁的门，刚刚转身，莫殷之却忽然压了过来，近乎把她搂在了怀里。

“？？？”白冰兮一懵。

“我没想到你能活着回来……”莫殷之喃喃道。

白冰兮看着那个人眼睛里的红色越聚越多，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那瞳孔便彻彻底底的从紫色，变成了血红色。

只是一瞬间，那红色又消退了。

白冰兮不知为何，心里忽然不安起来。

这个人，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危险之感。

她张张嘴，开口试探：“殷之……”

那个人低下头来，在她的眼睑上落下一吻。

那种柔软的触感，让白冰兮脑子里轰的一声，几乎炸开了。

欸？啊？什么？怎么回事？这个人是谁？他他他他他他是殷之？殷之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做梦？我难道在做梦？

白冰兮麻溜地在自己的手背上一拧。

疼得差点叫出来。

不不不不是梦？那怎么回事这个人他他怎么了？

莫殷之似乎没感受到白冰兮的凌乱，他依旧离白冰兮很近，在他说话的时候，白冰兮甚至能感受到他温暖的吐息。

“你果然很有趣……居然能从那个地方回来……不过真没意思，如果他没救你就好了，你自己一个人杀了看管者来找我……啊……那才是极乐，那才是极美啊……”

白冰兮听他一句一句这样说，忽然感觉脊柱上爬上一种森寒毛骨悚然之感。

这个感觉……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像那个推她进无尽之地的人？

白冰兮想推开他，莫殷之手上的力却一点也不松懈。他慢慢笑了，闷着声音。白冰兮能感觉到他的颤抖。

“你说说，无尽之地好不好啊？”

“殷之？”

“你觉得当你这双眼睛，见惯了血污，是不是才是真正的你？”

“你什么意思。”白冰兮声音都有些颤。

“我说，你本来就是应该索人性命的鬼。”

“你住口！”

“我说的有错吗？”他的声音还是莫殷之的声音，十分好听，此时带着慵懒，在她耳边喃喃。

“你杀了那么多人……可那些人真的就是罪人吗？你想想啊，你真的有资格去处罚别人吗？你手上沾着血污，还有什么资格回去呢？”他言语里带着喜悦。

“你不如就待在无尽之地，我让你当无尽之地的看管者如何？”

“不可能！”白冰兮下意识地打断他。

“为什么不可能？”他有些意外地抓起白冰兮的下巴。

在这个角度，白冰兮可以十分清晰地，看见那个人弧度优美的下颌。

“啊啊，对了，这还是个借口，你还可以带着这个借口待在这里呢，你可以一直见到我，你可以一直……”他的紫眸就像最好看的玉石。闪着令人痴迷的微光。

“这不就是你，一直的愿望吗？”

白冰兮感觉自己在那一瞬，整个人陷入迷茫，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要答应他。

啊…对啊，这不就是我吗？这不就是我的愿望吗？

我为什么非要回去呢？那个地方对我有什么好处啊？我只有莫殷之，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都是为了能够待在这里啊？现在只要答应他……只要答应他就可以了，我就可以……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却如此的，不快呢？

“你不是莫殷之。”白冰兮忽然道。

“不，我是。”莫殷之仿佛觉得她这个问题有些傻，“我就是莫殷之啊？你看看我，我，就是莫殷之啊。”

白冰兮的手死死地抓着眼前人的胳膊。

“可是莫殷之，怎么会让我去当看管者呢？”

“他救了我！他救了我两次，如果他只是为了让我成为看管者，他何必对我那么好？”

“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啊……我怎么能做看管者呢，这不是你对我的施舍么？当了看管者，我怎么还能有勇气站在他身边呢？”

白冰兮忽然落泪。

“我哪里懂得了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有谁告诉过我呢？我不杀他们，我怎么能在回的来？我怎么能再次见到殷之？”

一滴又一滴。

莫殷之忽然松了手。白冰兮靠着墙往下滑。

她的声音还很嘶哑：“我不懂什么是绝对的善恶，我只知道，我想努力，努力让他看到我，这是错吗？这是错吗？”

他看着白冰兮，忽然有些烦躁的：“你，就没把我，当成莫殷之吗？”

“你不是莫殷之。”白冰兮声音很小。

那个人看着她，语气却慢慢变冷：“哼，是么。”

这句话一出，莫殷之忽然似乎有些晕眩地扶住了门沿。

他眼中的红色一闪而过。

莫殷之就站在离白冰兮一步之远的地方。

他一直沉默。

半晌他蹲下来，似乎想要扶起白冰兮，两只手却没有碰到她，便堪堪停了下来。

“你回来了吗？”白冰兮哭的还有鼻音，“殷之。”

那个人就仿佛有了勇气，便慢慢把她揽进了怀里。

白冰兮轻声说：“你怪我吗，殷之……”

莫殷之几近叹息：“多谢你，拒绝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