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黑衣的人满身狼狈,他脸上满是血污,身上脏乱,黑衣被鲜血浸泡地发涨。
他走的步子很乱,每一步都似乎塌在虚空。他不管不顾地往山上爬,脚边忽然出现一个石头,他没看见,跌了他一跤。
整个人就像破麻袋一样砸在了地上。
他粗喘着气,眼睛充着鲜血,愤怒地宛若厉鬼。
“洛九年,洛九年,洛九年!!”他每念一个字,死死拽着眼前草地的手就狠砸一下。手上鲜血淋漓,都不见完好之处。
“居然敢,她居然敢……”他猛吸一口气,像狗一样往前爬。
“我乾族…必能卷土重来!迩耳战神,吾族心之所向,吾族信念不倒啊!”他凄厉地吼着,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喉咙,咳地像要死了一样。
但他不停,他甚至像个疯子一样,睁着充血的眼睛狂吼:“迩耳战神哪!吾族输了,吾族走投无路了啊!若您能够有一丝怜悯,求求您,来帮帮吾族啊!”
他情绪之激动,几乎让他本来就没有多少生命力的身子垮了。
他眼前越来越黑,但他却出离的愤怒。
洛九年!本来看你可怜,看你为皇室之人!我们拥护你!我们想要帮你!可是你?你居然敢抛下整个乾族的人?
不得好死!你注定不得好死!
啊……对了。
他眼前一空。
她早就不得好死了。
“洛九年……洛九年……你当真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剩下的几声也宛若蚊呐。
也就是在那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暖流冲进了他的身体。
如果有人看过来,看到地下的这个人,就会惊讶地发现:
他浑身的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天地灵力忽然直冲脑门,他被那劲爆的力量鼓的差点自爆。
但是他一咬舌尖,硬是忍住了那刀撕一样的苦痛。
“哈哈哈哈凡人。”那个声音叫他不太舒服,“你叫我,我就救了你,这种恩情,你怎么报答啊。”
似乎是带着漫不经心,还有那种,不重视人命的态度。
“我……从此便一生信奉您……”他声音还很虚弱。
“信奉我?”那个声音似乎是想笑到难以自抑,“你的信奉,对我有多大的作用?”
“……”
“我要你,把这身皮囊,把这个灵魂献祭给我,我要你救我,把我拉出那无尽之地,我要你……”他似乎说的狂热,“我要你杀了莫神。”
那人已经听不太清楚话了。但他收缩了一下手指,扯着干涩的嗓子:“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能帮我乾族,重新掌控人间,重新当这人间的皇帝。”
那个声音还在笑,似乎听了这话有些难以相信。
但他还是说:
“行啊。”
……
白冰琪和夏侯瑾联合,打退了洛九年带来的残兵,一时间朝中风光,人人自傲,对那来犯之人冷嘲热讽。
皇帝坐在高堂之上,流苏掩去了他的眼睛,底下的人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是在夸赞。
“皇上,这夏侯将军和白将军,可真是天造的一双地设的一对哪,不如就……”台下的老官颤颤巍巍,可眼中却是笑意。
他在边关驻守了许多年,如今见后继有人,心中自然欢喜。
“是啊。”出乎意料的,那皇上居然开了尊口。
底下的人皆是一愣。
“夏侯将军勇猛神威,年少有为,本皇真是甚是感动。”他似乎也是情真意切,可下一句话,却让在场的人,一片哗然。
“本皇今日便是指婚啦,还记得当年和东方家的东方悦的婚事么?如今就当冲冲喜气,不如就成了这婚吧。”
东方悦?确实是和夏侯瑾有过婚约,可当时也只是朝堂上的一句玩笑话,没什么人当真哪?
夏侯老将军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东方悦那姑娘确实出身显贵,可是,他也确实不大喜欢。柔弱无骨,看上去一捏都能把她胳膊捏碎,而且这姑娘师从洛西西……当时可是夏侯瑾眼睁睁看着洛九年剖了洛西西的心。现在有怎么好意思迎娶人家的徒弟?
而且,他心里属意的儿媳妇,可是白冰琪啊?
夏侯瑾这小兔崽子!
夏侯老将军心中叫苦不迭。
可这时那夏侯瑾却是最先打破了沉默。
“谢主隆恩。”
白冰琪被这四个字砸的心底生疼。
她缓缓地转头看那个仿佛没事人一样的夏侯瑾,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好了,挑个日子吧,最好就在最近几个月了,朕身体不好,现在只盼着要吃你们的喜酒,冲冲喜气了!”
下朝的时候,白冰琪身体似乎被钉在了原地,她望着那龙椅出神。
“怎么不走?还打算与我再战一百回合?你不是已经输了么,不必继续啦。”夏侯瑾故意刺激白冰琪。
白冰琪有些艰涩地:“夏侯瑾,你为什么要答应皇上的……”
“?为什么不能答应?”夏侯瑾莫名其妙,“我许久之前便心属她了,小的时候也总是想要她给我当妻子,现在皇上指了婚,何乐而不为呢?”
他不懂白冰兮在想什么:“若是无事,可以和我去矫兵场点兵啊,刚刚赢了一战……”
“夏侯瑾。”白冰琪忽然心平气和地打断他,“不必了,我今日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你怎么了?”夏侯瑾也觉察出了不对劲,但他神经比较粗,此时也没真正发现。
于是白冰琪慢慢笑了:“无妨。到时候喝喜酒,叫我便是了。”
“……好,那不是应该的吗。”
是应该的啊?
白冰琪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她只是想在夏侯瑾面前展现自己,只是想……让那个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多看自己几眼。
本来进了那军营只是为了锻炼自己,人阁的阁主看上了她的本事,她接了传承,却一直都没回去。
因为她眷恋这尘世。她还想和夏侯瑾多待几年。若是她入了人阁,她就真正和入朝堂的夏侯瑾分道扬镳了。
可是她不过是个笑话。
一个连别人心有所属都没觉察出来的笑话。
她的心疼的就像有人在里面剜了一刀,生疼。
只是一厢情愿的眷恋,注定,得不到任何结果。
她站起身来,面上倒是古井无波。
“小姐,小姐!”她一出宫门就有仆人站在门口拉她的袖子。
“白冰兮回来了。”
“她回来了?”
“是!”
白冰琪这会倒是绽开一个笑容,只不过那笑容里面含着几分苦,几分涩:“我想她了,她还知道回来。”
抬头仰望的时候,有些事情,也许她不必那般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