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雨经验丰富，直接就掉转车头踩着车子到小路上去，跟在后面的秦迈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一边骑车一边在前面雷同一片的校服里寻找她的背影。

直到洒水车带着巨大的水柱呼啸而过，花圃上水花四溅，土腥味扑面而来，他才后知后觉加快速度冲过水幕。

老城区八九街的东东便利店，因为东家有喜，变成了气球的海洋，东东周六代表学校打小组赛，东东妈从批发市场买了很多气球彩带回来，她对女儿捧奖杯有信心，更喜欢把这些青春记忆弄得充满仪式感。

赵良雨骑车绕过菜市场，提回一袋新鲜猪肉给奶奶后，才步行去便利店上班，她在外面就听到打气筒的声音，走进去一看，老板娘坐在板凳上，右脚踩着塑料打气筒，噗嗤噗嗤的在给五颜六色的气球打气。

“娘娘，你看可爱不。”老板娘举着一个心形的气球，左手拍得充满气的球体砰砰响：“批发市场的老板说，这种形状的最好卖了。”

“很可爱，不过老板娘，你打空气进去，气球飞不起来的。”在雷区里Z字走位的赵良雨，避开一地气球成功签到，她看着干劲十足的老板娘，忍不住提醒她：“到时候我们把横幅拿在手里，又不能坐在第一排，不是都给挡住了么。”

她一言惊醒梦中人，对啊，她们坐在第四排，前面都是领导，老板娘才发现自己打了十几个的气球，都无用武之地。

“咋办啊。”她看着赵良雨问。

“老板娘，你去隔壁街焊接棚哪里花钱买一罐氢气回来不就成了。”另一个还没下班的店员说道：“而且打好的气球，只要解开嘴巴的疙瘩放气，再重新打过就好了。”

“对啊，娘娘你看店，我去弄瓶氢气回来。”哎呀，人还没老就懵懂了，老板娘也是人来疯，抓起手袋就往门外跑。

一溜烟就不见人了，交班的店员也赶着回家买菜做饭，店里一下就空荡荡的，只剩下赵良雨和一地气球。

她穿好红色的马褂制服，找来一个大纸箱，先给店里清出一条路来，不然生意都没法做了。

秦迈骑车到便利店门口，一只红色的气球从店里逃了出来，赵良雨哒哒哒的追着它。

“哎，同学，你帮我拦一下。”

一般这种时候，腿长的人跨在自行车上，只稍抬抬脚就能把逃家的气球拦下，秦迈这样想，也这样做了，他伸出腿绷紧了脚尖，只不过~~~

赵良雨跑了出来，眼看着红气球被某人脚风扫过，原地弹了弹滚回自己脚边，她弯腰抱起气球和对方道谢，发现这人真是自己同学，刚才只瞥到一身校服，还以为是附近中学的学生。

只能在意念上碰到气球的秦迈很受伤，他身残志坚不止，还跑到她面前来丢人现眼，连气球都原地蹦跶来嘲弄他。

“秦迈，是你啊，你的腿~~~”赵良雨拿人手软，得了人家的笔记，态度平易近人很多。

现在秦迈最听不得腿这个字，未修饰过的浓眉压低，闷闷不乐的看着人说到:“我会努力长高的。”大长腿他也会有的。

什么?赵良雨莫名其妙，她指着他跨在地上的脚，还没说话又被他一道抢白。

“你真很喜欢大长腿么?”

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只是想说:“我想说，你的裤腿上都是泥点子。”要不要她借一张纸巾给他擦掉，因为真的溅了满腿，很脏。

呃~~~会错意的男生耳朵臊红了，他心底暗骂自己笨蛋，两人尴尬的看着对方，如果，少女足够聪慧，她就能捕捉到少年心理的变化，如果，少女足够迟钝，她可能只当少年在抽风。

幸运的是，赵良雨更倾向于前者，她想起了早上和黄玟霞的对话。

教室就这么点地方，有心都能听到。

更何况大嘴巴智银圣——薛橦，就坐在她们旁边。

“你路过?”她也不会旧事重提，或者当面道歉什么的，赵良雨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当做没发生过，然后以后再也不提这茬。

“我来买一箱矿泉水和十包薯片。”见她岔开话题，秦迈就坡下驴，两个人再这么对视下去，他明天都不敢辅导她数学了，之前看一眼只觉得羞怯，现在看一眼耳朵都烫得慌。

心口还砰砰砰，打鼓一样不受控制，太陌生了。

这贵公子，跑到老城区来买矿泉水和薯片，也没便宜几毛钱啊，而且大超市品种更多不是吗。

“便利店只有冰点和哇哈哈，薯片只有上好佳和雅客的。”电视广告里那种可比克桶装薯片是没有，太贵了，这里的街坊都不会买。

“我不挑牌子。”

“那我拿箱子给你装好。”赵良雨转身回去店面连着的小仓库，秦迈停好车也跟了进来，这家六十平方的店，有四排货架，摆满了各种日用品和零食。

还有一台大头贴机，秦迈被老板娘挂了一墙的大头贴吸引，他凑过去才发现是大头贴的样张，有好几张是赵良雨和一个女生，还有黄玟霞的。

女生他认识，上次在大排档见过，他目光又往下看，在角落的地方，发现赵良雨的单人照，大头贴的单人照比她在学生证上的放松很多，照片里的少女，身子微微前倾，对着镜头比了一个剪刀手，笑出六颗牙齿。

鬼使神差的，秦迈伸手扯下了这张单人照，说不出道不明的理由，让他把照片藏到了校服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