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中,因着流寇祸民一事,也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今日一早,朕收到副督御史的奏折,贺卿家在奏折中再次请奏派兵清剿匪患,不知众卿家有何看法?”百官朝会上,庆成帝说起了匪患的问题。
“贺副督御史所言有理!臣附议!”庆成帝话音刚落,李非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臣附议!”
“臣附议!”
······
出城不过二十里,且是在官道上,流寇都敢这般猖狂作案,若再不剿匪,恐怕下次那帮土匪就要打到金銮殿了!这么明显的事,在场的官员哪个想不清楚?是以,庆成帝话落,文武官员便一个个急着出来表态。
“很好!”庆成帝点点头,看向一直未曾开口的张光焱道:
“太傅可是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回陛下,此次剿匪必然刻不容缓!臣只是在想,该派何人前去剿匪?匪患存在已不是一两日,却从未查出过他们聚集之地,甚至连对方究竟有多少人马都不甚清楚。且土匪之前并未如近些日子这般猖獗。连续作案,是意味着他们人马更多了,所以需求大增?还是因为这后面还有别的阴谋?”
“张太傅所言在理!”庆成帝沉思片刻,开口道:
“不论如何,总是要先交手,才好摸清对方的底细。”
“臣正有此意。”张光焱开口,这次难得君臣二人想到了一处。
“太傅可想到了合适的人选?”
“臣推举户科给事中吴朝恒。”张光焱淡淡开口,落下的话到犹如平地惊雷!
“臣以为不妥!”秦世年出列,开口反对道:
“吴朝恒是新科状元,乃文官。剿匪一事,臣认为理应从武将里选人。”
“如今当务之急是剿清匪患,又何必拘泥于文臣还是武将?”张光焱凉凉睨了秦世年一眼。
“自古以来文臣武将各司其职,若事事都是文臣,武将无处施展本领,朝廷岂不是要乱了?”秦世年大义凛然的开口。
“听卿家的意思,是想到了更合适的人选?”庆成帝闻言,饶有兴致地开口。
“回陛下,如今朝中武将年轻一辈中,有能力者不在少数,臣以为神机营把总贺明羽更适合此差事!”
“贺明羽,是贺家人?”朝中官员数百,像贺明羽这种品级低微的武将,庆成帝自然不识。
“回陛下,贺明羽乃臣的幼子。”贺昌瑞出列回答。
“知子莫若父,卿家认为他是否合适?”
“犬子虽有一腔爱国热血,然年纪尚轻,历练不足,恐怕如今还难担此大任,还请陛下三思。”贺昌瑞一时没有想清楚秦世年举荐贺明羽的原因,但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他自然得竭尽全力把儿子撇干净。
“年轻人不经些事就不会成熟!既如此,就派吴朝恒与贺明羽二人共同清剿匪患,吴朝恒为主,贺明羽为辅,兵部今日之内派一千兵马给他们,限他二人十五日之内剿清匪患,不得有误。”
“臣领旨。”
“既要领兵,官职也不能太低。便授吴朝恒为正六品承直郎,贺明羽为从六品忠显校尉!”庆成帝想了想,补充一句。
“皇上——”
“秦卿家不必多言,此事已定,君无戏言!”庆成帝打断秦世年,面露不悦。
“是。”
“你说这秦世年究竟怎么想的?他不是向来看不上世家子弟吗?今日怎的忽然就想起举荐明羽了?”散了朝会,贺昌瑞与张光焱走在一起,仍是想不通秦世年此番为何。
“朝廷官员明着都是为朝廷办事,实则暗地里各自拉帮结派。眼下朝中最明显的分派,无非就是世家出身和寒门出身,其中秦世年犹好此道。但圣上如何能容忍朝臣各自为营?况且你忘了前几日早朝,秦世年对松直升迁是什么态度了?”张光焱开口,对秦世年的把戏一清二楚。
“你的意思是,他怕圣上反感他上次的作为,所以这次想在圣上面前立个自己大公无私的形象?”贺昌瑞闻言,很是膈应。
“八九不离十吧,不过他许是没想到圣上竟然应了他的提议。”张光焱倒是觉得没什么,总之秦世年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贺明羽这次也确实得了甜头。
“这个老匹夫,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想起秦世年拿自己儿子博名声,贺昌瑞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旋即想起什么,道:
“你今日又是为何举荐那新科状元?”
“做个顺水人情罢了!”张光焱不甚在意的笑笑,并不愿多说。
“唉!但愿这两个年轻人能把这次的差事干漂亮!”
神机营里正埋头训练兵士的贺明羽收到旨意骇了一跳,顾不得理会身边围着祝贺的人群,带上圣旨急匆匆地赶回家去。
“父亲!父亲!”
人未至声先到,贺昌瑞早已在书房等他多时,闻言,抬头看向儿子,面色不虞。
“父亲,这圣旨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贺明羽一进书房,便开口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咋咋呼呼,不成体统!神机营这几年白待了?”贺昌瑞沉声训斥道。
“儿子知错!只是,这圣旨来的太突然,所以···”贺明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认错。
“这差事算你捡来的,至于是烫手的山芋还是香饽饽,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父亲此话何意?差事为何是捡来的?儿子怎么越听越糊涂?”贺明羽挠挠后脑勺,眼中满是迷茫之色。
“不用太明白,你只要记得把差事做好就行了!”贺昌瑞说罢,又补充道:
“圣上这么做摆明了是想给吴朝恒提品级,你不过是跟着占了便宜,这次既然是做副手,你就只管做好自己的差事,莫要急着抢功劳!”
“父亲放心,儿子明白。”听了父亲的说法,贺明羽大致明白了圣上的意思,爽快应下后,心中不免有些高兴。
相对于贺明羽,吴朝恒的表现倒是老成持重许多,接到圣旨后,从善如流的谢过宣旨太监,在周围同僚或艳羡或嘲讽的目光中,依然淡定从容。
岳汀兰这边更是闭门不出,成日待在房里绣着嫁衣。
“郡主,您都绣一上午了,虽说距离出嫁的日子紧张些,可您也不能这样没日没夜的绣啊,这样下去,眼睛该受不了了。”月婵在一边理着丝线,担忧道。
“无妨,我又不是小孩子,心里有数!”岳汀兰低头绣着嫁衣,随口回了一句。
“是,不过您自己还是当心些吧。”
“知道了,把丝线理好,你就先下去吧。”岳汀兰抬头说了一句,复又低下头去一心一意绣着嫁衣上的并蒂莲花纹。
“是。”月婵无奈,只能理好丝线,放到岳汀兰旁边的绣架上,悄声退了出去。
待屋子里再次恢复寂静,岳汀兰抬起酸胀的脖颈,来回活动了几下,眼中满是凝重之色。原以为事情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有一天蓦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事情早已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心里便再也安稳不起来。岳汀兰如今便是这种感觉,想不通,心也就越发的不安!她这几日闭门不出,就是怕父亲会看出什么,可接连几日,依然理不出头绪,岳汀兰便有些烦躁。
岳汀兰低头扫一眼绣架上初具雏形的嫁衣,只觉入目满眼的鲜红太过刺眼,忍住想毁掉嫁衣的冲动,岳汀兰起身出了屋子。
“郡主,您怎么穿这样少就出来了?”月婵正站在门廊下的炉子边烤火,抬头乍一看见岳汀兰只穿着单衣出来,骇了一跳!
“快去把郡主的大氅拿来!”月婵连忙吩咐小丫鬟去拿大氅,自己赶紧跑到了岳汀兰身边。
“屋子里憋闷,我出来透透气,不用这样大惊小怪!”岳汀兰深深吸了几口冷气,直到肺里充满冷冽的寒气,这才开口。
“是···”月婵放心不下,想着找机会要去向王爷禀报一声,郡主如今看起来不大好,还是得让王爷好好开导她才是。
“郡主大喜!”
“何喜之有?”岳汀兰正欲转身回去,听到小丫鬟跑进院子的报喜声,狐疑地回过头去。
“回禀郡主,吴大人今日被皇上任命前去剿匪,官升两级!”小丫鬟满脸喜色。
“知道了,下去吧!”岳汀兰闻言,淡然转身,留下报喜的丫鬟一脸疑惑。
“郡主···”
“月婵,发些赏钱给她,打发到别的地方当差。她这性子不适合在我院子里伺候!”岳汀兰头也没回,留下一句话,轻飘飘的回了内室。
“是。”月婵应声,进屋拿了一吊钱扔给报喜的小丫鬟,说道:
“郡主早就说过她喜静,你如今这般轻浮做派实在上不得台面,拿了报喜的赏钱去管家那里另觅差事吧!”
“月婵姐姐,吴大人升迁本来就是件喜事啊,我来向郡主报喜,怎么就轻浮做派了?”小丫鬟回过神来,哭着抢白。
“郡主与吴大人只要一日未成亲,吴大人一日便是外男,既是外男,你这般上心,不是轻浮是什么?”月婵厉声说完,转而看向院子里的其他人道:
“你们都听好了!郡主脸上有光,咱们做奴才的才有脸面!若是谁损了郡主的脸面,那咱们做奴才的,便是连活着都不配了!听懂了吗?”
“是。”
月婵年龄小,平日里又是个活泼性子,院子里的下人,除却几个年龄比她小的,没有几个真怕她的。可今日月婵这番话一出,众人却是再不敢小看她半分了!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等我叫人抬你出去吗?”月婵眼神凌厉的看向跪在地上哭花脸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被她瞪的一个激灵,慌忙抓起地上的一吊钱,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岳汀兰在透过窗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原本淡然的眸子不禁染了些许笑意。月婵这丫头跟了她一段时间,还真是不一样了呢!
贺长溪膝下才没了一个庶女,贺明羽房里这时候却添了一双嫡出的龙凤胎,看着白白嫩嫩的新生命,贺昌瑞与凌氏不免多了几分安慰。
“明羽这小子是个有福气的!前脚升了官,后脚媳妇就给他生了一双儿女!”凌氏看着乳母怀里抱着的两个孩子,十分欢喜。
“三少爷如今的一切都是夫人给的!夫人辛苦教养三少爷多年,三少爷总算没有辜负夫人!”云姨娘看着两个孩子,更是欢喜。
“说到底还是明羽这孩子知上进!不像那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凌氏说起这个,便想起贺明晗做的混账事,再想到过不了几日,身边就要多个贺明晗的女儿,心中就没来由的烦躁。
“不喜欢就不想,夫人不必为不值得的人和事伤神。”云姨娘笑容淡了几分,柔声开口劝解凌氏。
“再过些日子,那丫头就回京了,到时候日日在眼前晃荡,哪里是说不想就能不想的?”凌氏挥挥手,示意乳母将两个孩子抱下去,揉揉发胀的额头,很是烦闷。
“什么都不及您的身子重要!说到底,左不过一个半大丫头,在您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云姨娘上前,轻轻帮凌氏按着太阳穴。
“唉,但愿她别像她爹娘那般不堪!”凌氏叹口气,接着道:
“对了,龙凤胎是大吉!两个孩子的洗三礼可得好好办!我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这事儿交给了长溪媳妇去做,她到底年轻,有什么遗漏之处,你在旁边帮衬着点。”
“夫人放心,妾身省得。二少夫人是周全之人,定不会出岔子的!”
杨柳自女儿去世后,一直郁郁寡欢,成日里抱着贺清欢生前的衣服玩具独自流泪,贺长溪怜惜她,这几日一有空便去慕松轩陪她。
“柳姨娘,您别再哭了,仔细会伤了眼睛的!”桃儿看到杨柳又在暗自垂泪,心中焦急不已。
“你看,这院子还是原来的院子,屋子也是原来的屋子,可就是缺了我的欢儿。”杨柳茫然抬眼,脸上还带着泪痕。
“柳儿!”贺长溪打帘子进来,就瞧见杨柳这梨花带雨的模样。
“怎么又哭了?”贺长溪大步走到杨柳面前,伸手拭去杨柳眼角的泪水,接着道:
“我来是要告诉你,三弟和吴朝恒已经发现了匪寇的踪迹,想来不出几日,便能将那些匪寇一网打尽!”
“表哥,你说的可是真的?”杨柳闻言,原本无神的双眼瞬间迸发出慑人的光彩!
“苍天有眼,一定要保佑三少爷将那些丧尽天良的匪寇全部杀光,替我欢儿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