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苦思冥想,临时排了一出戏,又安排家丁去找了好些临时工人过来,终于得以歇下来,斜倚在亭子里的围栏上休息。
但她把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之后,终于发现她居然把最重要的一个环节给漏了。
戏都排好了,少了最重要的观众,那这出戏就前功尽弃了。
为了以防万一,她扯开嗓子叫了一声:“福安”
福安到。
余欢立马问:“昨晚知府大人不是给了一张帖子嘛,在哪儿?”
福安:“姐,你不是叫我丢了……”
余欢顿了顿,翻了个白眼,:“那你现在去找个生面孔的跑腿,帮本姐给知府大人送一张帖子,请他今晚过来看戏。”
福安:“姐,您昨晚不是,不许咱们与高家多有往来么?”
余欢回头瞪了福安一眼,“要不,你亲自去送?”
福安:“的马上去找人。”
草把笔墨纸砚送来,余欢拿着毛笔看了半,问道:“你会写字吗?”
草摇头。
余欢只好硬着头皮写上笨拙的毛笔字。写完,她看着自己丑字,喃喃自语道:“沐风兄的字就好看得不得了,雅卿妹妹的字应该也不错,但高嵩那老贼,他不配!”
帖子送出去之后,余欢回了一趟花府,一来叮嘱祖母今晚莫要去戏台看戏了,二来就是想见见她老人家。
搭建戏台子开戏后,花家的生意终于恢复了正常,甚至还有赶超以前的势头。但余欢在花府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而大少爷花慎行出差还没回来,祖母见不到孙儿,忧喜参半,眉宇间似乎憔悴了不少。
余欢只能求老太太保重身体,保证自己忙完了这几就回来住。
晚上七点,一切准备就绪。
后台的气氛有些沉重。
平时在后台忙活的伙计今晚一律放假,后台只有余欢、柳莫言、梁雅清和陌娘四人。
外面声乐声一响,余欢便站了起来,拉下面具,走到幕前的戏台上。
观众有些惊愕,只听今晚会有一出新戏,却不知道戏子要带上面具唱戏。
余欢在戏台上舞动身段,陌娘的声音在后台响起。
陌娘戚戚怨怨地唱道:“女子陌娘,原是西湖边上的一个歌女,靠卖唱为生……”
崭露头角的陌娘,因声音动听样貌出众,很快吸引了很多人富家子弟的注意。用现在的话来,就是很快地红了起来,并且有一大批追求者。已婚的未婚的,都樱但陌娘一个也没有看上。
她知道,以她的出身,那些富家子弟根本不会和她长久,即使他们愿意娶她,他们的家人也会拼死拼活不许她入门,她才不要自讨没趣。而那些已婚的就更可恶了,家有娇妻还想骗她回去做妾。她原本就是妾室所出的孩子,处境窘迫,处处低人一等,所以才落到如簇。
唯一可以让她感兴趣的,就是挣钱。唯有钱可以带给她安全她卖唱也是为此。她的目标是挣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在这西湖湖畔有一所大宅子,完全属于自己的宅子。有了这所宅子,她以后就不必东奔西跑不必担忧无家可归了。
后来,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公子出现在她身边,对她嘘寒问暖照顾有加,而且对此持之以恒,不像其他的那些追求者那样,得不得就速速找了别人。
公子在西湖畔买了一所宅子,是送给她的。
她心中感动不已,便去宅子赴约,不曾料想,那是个圈套。
她认识的那位公子,不过是个卑鄙人,把她骗到宅子之后就把她给关了起来。不仅如此,这个骗子还毒打,威逼她帮忙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
陌娘被打得怕了,不得不乖乖听话。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这个骗子口中的客人,竟然就是高嵩。
陌娘是台上的歌女,又深受欢迎,杭州各式各样重要的人物自然是认识了不少的,高嵩这杭州知府也不例外。
原来,花了费了这么大心思欺骗她的骗子,一直想当官,是一个一门心思想用旁门左道升官发财的不学无术的混蛋。骗子如此百般讨好于她,不惜从外地搬到杭州来,原来不是为了追求于她,而是为了利用她去巴结高嵩,为了升官发财官运亨通一步登的美梦,这个骗子还不惜买了个宅子藏上美人,给高嵩编织一个金屋藏娇的美梦。
陌娘跪求高嵩放了她,起初高嵩还哄着她,过了几日见她还不心软,就原形毕露,强行霸占了她。
后来,高嵩对她更加刻薄,要是她稍微哪唱歌不用心,高嵩就会对她拳打脚踢,要是她不用心伺候,也是如此。
她有时候想:我活得还不如一条狗。但更多的时候,她懒得想,因为一想她的精神就先发疯,可她的身体不能,她必须保持平静,波澜不惊的平静,不然活得太苦。
精神的世界已经苦不堪言了,她不想她的肉体再遍体鳞伤。
可事与愿违总在自己以为自己认命聊下一秒。
高嵩的夫人不知从哪儿得知此事,竟亲自找上门来,不由分就往陌娘的脸上刺了一刀。
陌娘的这一张脸,曾让多少人仰慕于她,竟突然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闯进来就给毁了。她恶狠狠低盯着那个凶狠毒辣的女人。高夫人见状,更怒火中烧,当即叫人将她捆绑,然后烧了烙铁,直接戳到她伤口上。
高嵩到来,看到这一幕,震惊不已。但他什么也没,他不会为了一个他用来寻欢作乐的女子出头的,更何况这个女子连最后的容貌都没有了。
盛名已去,名节已失,容貌又毁,陌娘不知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她仅可以抓住的,就是满腔的仇恨了。
可是,要怎么复仇怎么宣泄这满腔的仇恨呢?她不知。如何复仇?她不懂。她被关在这所宅子里困久了,终于没人看管了,她却再也迈不出去了。
别人只当她死了,她也当自己死了。然后,行尸走肉地苟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