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升，晨曦荷叶玉露含珠，青翠欲滴。

“莫姑娘，此处便是荷池了。径直往前，那边有亭子，可近前观赏……”说到观赏时，那侍女像是犯了什么忌讳一般，蓦地住了嘴。

莫问点头，“走吧。”

侍女一直小心关注她的神情，见她没有生气，才松口气，小心引着她，慢慢往观赏亭走去。

“阿问，早呀！”

莫问听着这声音，眉头不由一跳：“李瑾瑜！”

侍女暗道，四公子果然和莫相识！

李瑾瑜温和一笑，道：“难得还记得我。”

莫问没理他，只是铁杖点地的声音颇大。

随伺一旁的侍女暗道，这莫姑娘眼睛看不见，脾气倒不小！

李瑾瑜见莫问掉头，忙追了过去。

“诶，阿问，阿问！”

莫问一时没了兴致，转身就要往回走。突然右脚踢到一个藤蔓，重心不稳，正要往地上栽去，身后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腰，她就势朝后一仰，又跌进身后宽敞温暖的怀里，却不想一脚竟踩到那人下摆上。莫问只听见“咚”的一声，那人往地上倒去，她反应过来急骤转身，扑通一声，再次失去了平衡，下巴撞在那人的胸口上，疼得她龇牙咧嘴，与此同时，她似乎听见抱着她的人也倒抽了一口气。

一波三折的小意外来的猝不及防，两人都有些懵，反应过来又都有些尴尬。

那人是李瑾瑜，他心脏不好，这番动作，他早已气喘吁吁，他身上的气息很容易辨别。

李瑾瑜早一步回神，忙收回了手，刚要开口，咽喉处一阵发痒。他将头扭向一边，就是一阵猛咳。

莫问忙小心起身站好，一动也不敢动，满脸通红，磕磕绊绊道：“我，我……”

想到他的身体，又尴尬的补充道：“你没事吧？”

“你还好吧？”

两人同时问道，而后一愣，又异口同声地回道：“没事。”

……

李瑾瑜牵着莫问的袖摆，将她引向亭子坐下。

“小池。”李瑾瑜看着身边的书童，眼神示意他处理那藤蔓。

“是，公子。”小池颔首往院外走出。

莫问闻着满池的荷香，在不知不觉中走了神。

婢女端来托盘，将点心、水果，一一摆放在石桌上。

晨曦斜映在莫问脸上，漾开一层淡红色的光，李瑾瑜捕捉到她嘴角一瞬即逝的温柔，那一刻似冰雪融化，明媚柔和。

李瑾瑜垂眸看着她，长长的睫毛遮掩了他眼眸里浮动的璀璨光芒。

“你在想什么？”

“我的院落也有一处荷塘。”

那是那人为她栽种的。

想到那人，莫问忽然问道：“这两年，济先生，他来过吗？”

李瑾瑜低头看婢女将茶斟好放在石桌上，茶杯中的茶水热气袅袅升烟。

“没有。怎么了？”

“那，你有没有找过他？”

李瑾瑜端起茶杯，道：“没有。”

“怎么会？那你的病……”

似知道她要说什么，他轻啜了一口茶水，解释道：“先生走时曾给了我几颗丹药。”

“什么时候给的？”

他想了想：“三年前，我记得刚过完中秋。”

中秋！

莫问心中顿时一惊，难道他真的遭遇了不测？

“怎么了？”

“他三年前中秋前离开后，再没回来过。”

李瑾瑜疑感的看了过来，问她：“你这次出来，不会是为了寻先生吧？”

莫问没回答，稍停片刻，她又问：“他走的时候，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先生离去时，给了我几颗药丸，说是可以保命急用，还说你的医术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以后他不在，可以去寻你。”

“青出于蓝胜于蓝……他……真这样说了？”

李瑾瑜看她难以置信的模样，笑道：“当然，你的医术早已被证实了。”

莫问面色一沉，就算被世人认可又如何，他从未承认过她……

说话间，她的袖摆不小心扫过茶杯，所幸没什么力道，茶杯晃动两下，安然无恙。

李瑾瑜眼神示意，婢女忙重新换了杯茶水，放到更远的地方。

◇◇◇◇

“他走时，有没有说过要去哪里？”

“没有。我记得先生酷爱四处游历……”李瑾瑜想了想，看着莫问，道：“会不会是他老人家云游去了？”

“不知道。”

沉默良久，莫问又问：“你知道沐哥哥的下落吗？”

李瑾瑜诧异道：“苏沐？他也下山了，什么时候？”

莫问犹豫片刻，道：“三年前。”

“那他为什么离开，你知道吗？”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莫问的脸色蓦地变得煞白。

李瑾瑜的视线扫过身旁几人，沉声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众人离去，亭子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阿问，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

“……”

“阿问，我们相识八年了，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他的声音温润悦耳，扣人心弦。

“阿问？”

“他……他是为了我。”

李瑾瑜惊讶道：“为了你？”

她点头道：“三年前中秋我犯了病，第二天，他就和忠伯说要去替我寻求解药……却再也没回来过。”

中秋？犯病？济先生三年前中秋前离开，苏沐三年前中秋后离开……有什么在李瑾瑜脑中一闪而逝。

李瑾瑜疑惑着倒了杯水给她。

“也没写过信件？”

“写过，半年前说在蜀中，但后面就再没收到过了。”

舒缓的风吹得满池的荷叶打着转，莫问蓝衫飞舞，墨发漆黑如夜，双唇泛白，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双眸呆滞无神地望着他，李瑾瑜忽然觉得那眼眸里有几分迷茫。

不对，解药？生病为何要解药？

“你中毒了？！”

谎言被揭穿，她没有丝毫尴尬，轻“嗯”一声。

“什么毒？”

“……”

见她不想说，他也默契的不再过问。

“阿问，你安心住这里，我会帮你找到你沐哥哥。”

李瑾瑜又拿了块点心给她。

莫问点头接过，轻咬了一口，刚咽下又想起什么。

“你还在管理李氏商铺？”

“嗯。”

“你如此操劳，不想好了？”

“不是有你在吗？”

“……”

看她一脸苦笑，他敲了下她的头，温和地唤道：“阿问。”

似知道他的用意，她主动岔开了话题。

“你知道邪毒苏木吗？”

“……知道。”见她张口，他又飞快的补上一句，“那人很有可能，就是你的沐哥哥！”

“其实我听到的时候就觉得是他，这世界叫苏木的，又能将毒用的那般好的，再也没别人了吧！”

“是，这世上就你的沐哥哥最好！”

“那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