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莫问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索着白天得来的讯息。
那些从茶楼里得来的消息,虽然不能核实它的真假,但好歹总算有了沐哥哥的消息。
不过这嗜血楼被灭门一事,到底是离魄所为,还是沐哥哥所为呢?
若是沐哥哥所为,那他和嗜血楼又有什么仇怨呢?想到离魄中的毒是青衣下的,但那毒却又是沐哥哥独创的。沐哥哥的毒为什么会在青衣手里呢?难道他在青衣手里?那他又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灭掉整个嗜血楼的呢?
如果嗜血楼是被离魄所灭,那沐哥哥现在又在哪里呢?她不敢再将之前沐哥哥在青衣手里的假设放到这里,因为她不敢确定离魄如果真的在嗜血楼遇到沐哥哥,会不会如答应她的那般,真的不追究沐哥哥。
……
既然嗜血楼已被灭门,离魄此刻又在何处呢?他查到沐哥哥的消息了吗?眼下距离八月十五仅仅月余,沐哥哥会来找自己吗?
八月十五,对别人来说是个团圆快乐的日子,对她来说却是个极为痛苦的日子。
想着想着,莫问又想到了那个人。
虽然他对她有诸多苛责,但到底还是含辛茹苦的将自己拉扯长大;虽然不愿意收她为徒,却还是将其一生所学所得医术倾囊相授……然而三年来,他杳无音信,自己也当真按着他的吩咐不曾找过他……
莫问越想越愧疚,猛地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脑门。
“当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莫问骂完一句,便下定决心,距离八月十五尚有月余,眼下先调理好李瑾瑜的身体。届时不管如何她都要去找找看看。
如水的月光,渐渐被乌云遮挡,夜风阵阵,吹得满屋荷香。
闻着香味,莫问丝毫没有睡意。她不由地想到了离魄,想到分别前夜送出的情人魅,白日街头的那人是不是他呢?如果是他,那他为何避而不见?!
◇◇◇◇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隐隐听见小池急切的和侍女说着什么。
莫问暗想难道李瑾瑜发病了?反手撑着床榻,坐了起来。
侍女蹑手蹑脚推门进来,见她坐着竟没睡,焦急的语气中带了分惊喜。
“莫姑娘,公子犯病了!”
“你去叫忠伯。”说话间她急急忙忙的披上衣衫。
“是!”
莫问出了房门,等在房门口的小池立刻迎了上来。
“姑娘,跟我来。”
莫问也不说话,快步跟在他身后。
莫问本来就是为了治病而来,是以荷园和李瑾瑜的梨园非但挨着,中间还有一道暗门,两人三走两走就到了。
莫问刚进屋子就觉得屋子很闷,皱眉道:“把门窗都敞开。”
一屋子的人齐声应道:“是。”
她的眉头又紧了两分:“这么多人站在屋里,是嫌他的命太长了么?”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知谁走谁留,集体傻乎乎的站着不动。
小池忽然朝众人道:“府医留下一人,留两个人在院子,其他人全都散了!”
“是!”众人鱼贯而出。
莫问转身,对着空气道:“他在哪?”
小池闻言,忙将莫问引至床边,拉过李瑾瑜的手放在她的手心。
莫问一把扣住李瑾瑜的脉搏,或切或诊,时重时轻。
手底下的脉象虚浮不继,若有似无,时作时止……莫问脸上的神情平淡无奇,没有丝毫波澜,让人无法从她的表情里琢磨出病情如何。
“忠伯,把我们上次采回来的龙蕨草,取其根部一钱,用药杵捣碎,辅以甘草二十钱、朱砂十钱、牛黄十钱、紫丹参十钱,薤白六钱,白蔻仁四钱,八成的火候熬好端来。”
“是。”忠伯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
那府医闻言却是一惊,似想说什么,被忠伯冷冷的眼神一盯,忙低头看地。
听着忠伯离去的声音,片刻莫问对着空气道:“将他上衣除尽。”
“是。”小池快步上前道。
莫问蹬掉鞋子,摸索着坐到李瑾瑜的对面。
“准备艾草和火!”
莫问头也不回的吩咐着,手中动作却不减,熟练的摊开手心里的金针,这是白日刚从李氏店铺免费得来的。
“想不到这么快就排上用场了。”
府医是名长须老人,早年曾在神医济先生身边见过莫问数次,知她眼睛不便,忙道:“姑娘,我来吧。”
莫问微颔首。
半盏茶后,府医将金针一一烘烤后递向莫问。
莫问在李瑾瑜瘦骨嶙峋的身上找好了穴位,才接过金针。
府医一直遗憾没想能亲眼见识到神医的手法,此刻心里正暗自高兴终于可一偿夙愿了。那料到这姑娘年纪虽小,动作却是飞快,只眨眼的功夫,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那长长的金针便已高低不齐地刺进李瑾瑜胸部的几处穴位了。
“……”
半晌回神后,府医不禁咋舌,“好快好果敢的手法!”
莫问眉头一皱,小池冷冷地看着府医,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警告,“徐大夫。”
徐大夫自知失言,盯向莫问的目光越发亮堂,却再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莫问低头握住李瑾瑜的手,在其无名指各扎一枚金针,暗红血珠顿时冒了出来。
徐大夫眼看十余枚金针在苍白的男人身上轻微的颤动着,他怕自己的惊呼,会影响到那个神色清淡、年龄尚小的姑娘的治疗。即使他的直觉告诉他,她并不是一个轻易起波动的人。
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之后,忠伯端了一碗犹冒着热气的药碗走了进来,药草味顿时弥散开来。
“喂他喝下。”小池接过药碗。
昏迷的人是最难喂下药的。
“喂不进去。”小池为难地看着莫问。
莫问上前一步,在昏迷的男人身上又轻刺了枚针。李瑾瑜无意识地微微张开嘴巴,喝下了送到嘴边的药。
喝完药,莫问又取下刚扎的那枚金针。约莫等了半柱香的功夫,李瑾瑜终于咳嗽两声。
众人一喜,不由看向莫问,只见她肃穆而淡漠地扣上李瑾瑜的脉搏,片刻后才慢慢的把他身上金针一根根拔出。
“安排个警醒的人守着,有事再来叫我!”
小池恭敬地朝她施了一礼,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