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魄的话刚落下，萧成立刻转身将早已差人将备好的热水和药端了进来。

等萧成搁好，离魄就开始下逐客令。

客栈里上到掌柜管事，下至跑堂小二，皆是男身。此刻又是夜晚，当离魄要萧成在内的其他人离开时，萧成的确是犹豫了一番。

离魄冷冷地睨着萧成，“还不出去。”

“我答应公子要……”他答应公子要保护姑娘的安全，可这名节算是在职责范围内吗？

“你的意思是你来照顾她？”

萧成看着离魄的眼睛，只觉得他的眼神如鹰隼般，冰冷而凌厉。

“……”

他来？！

除非是想死的更快一些，不说公子，眼前这位估计当场就要斩杀了他。

“你去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

“是！”关上房门，萧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对。他有些懊恼，他又不是卫风，为什么要听他的！

屋里，整个空间安静无比。

盯着昏睡在床上的女子，刚还结冰的容颜忽地露出几分心疼和怜惜。

拧干毛巾，离魄一点点的小心地擦拭着莫问身上的血水，只是他刚将挂满莫问额头的汗水擦拭干净，原本安静躺着的人忽然浑身抖了起来。

离魄的心兀突一跳，连忙丢开毛巾，伸手就去摸她的额头。

“阿问，阿问……”

触手处濡湿冰凉一片，离魄明显感觉到昏迷的莫问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

“阿问，阿问，阿问。”一向冷静的声音微微发紧。

“……墨……”

隐约听到了莫问低语出声，离魄低头将耳朵凑近了一些，屏气凝神地听了好一会儿，却丝毫没有声音。焦急心慌间他一抬头，又的的确确瞧见她的嘴唇动了下，忙附身小声问：

“你，你醒了？”

“……”莫问动了动唇，没发出声。

“……感觉怎么样了？”

莫问嚅嗫道：“你……你……”

离魄听她半天都徘徊在“你”字出不来，他的声音像似受了莫大的惊吓，有些颤抖。

“怎么样？哪儿疼？”

莫问眼睫颤了颤，吃力地吐了两个字。

“……离魄？”

“是我。你怎么样，哪儿疼？”

“……针。”

莫问撑着床榻，似乎想要坐起来，但她浑身半点力气都没有，尝试两次都没成功。

“你想起来吗？”

莫问点头，“我要施针。”

离魄见状，忙抬手将她身体扶正，以左边身体支撑着她的后背，才让她坐了起来。不等她吩咐，又取来银套递到她手心。

莫问疼得厉害，一颗脑袋又重又沉，大口大口喘了几口气，才摸出一根银针颤巍巍地扎进合谷穴，不料刚刺进穴里，莫问身形一抖，“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身子也往下滑去。

胸口一窒，离魄失声惊叫一声：“阿问！”

鲜血沿着唇角缓缓滑落，流下一道细细的血迹。

“咳咳咳咳……我使不上劲……”莫问重重呼吸了好一会，才重新把气息喘匀，“取我十宣点刺放血。”

“……”

一丝心疼划过心间，离魄面无表情地接过银针，脑中仔细将山洞时莫问十宣点刺放血的流程回忆了一遍。

离魄抬起莫问的胳膊，将她手上部位的血全部过渡到她苍白纤细的手指上，再一根根捏住，待指肚泛紫，猛地将针扎进对应的穴位，他每扎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很快就会有深红的血珠冒出。

不一会儿，莫问十根手指都开始淌血。

离魄一边替她擦拭嘴角的血迹，一边柔声问：“怎么样，好些没？”

莫问还没回答，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

“公子，药熬好了。”

“进来。”

他温热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看上去莫问整个人都被离魄拥在怀中。

卫风进屋愣了一瞬，就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你看看这药对吗？”离魄右手将药碗端到莫问鼻前，左手往前一伸，整个胳膊环在莫问身前，手指抓着莫问的右臂防止她被烫到。

莫问闻了闻，“嗯，是。”

离魄就势喂她喝下汤药。

莫问的力气仿佛都用在了喝药上，药碗一空，人也睡了过去。

卫风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站立不动，一直等到自家公子将空碗递回来，才松了口气，关门时，卫风瞧见自家公子正温柔地擦拭着怀中女子的嘴角。

借着微弱的火光，离魄望着平躺在床榻上的莫问，她的眼睛紧闭着，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得不行。

离魄就这样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他想了很多很多，第一次醒来时见到她的模样，第一次和她说话的场景，以及她第一次毒发的情形，还有那雨夜相处的画面……最后所有画面都淡去，只剩下她安静躺在床。

盯着她苍白而安宁的容颜，离魄突然觉得能这样安安静静的和她呆在一起真好。

◇◇◇◇

霞光万道，太阳冉冉升起，照亮了整个房间。

莫问是在知了清脆的鸣叫中醒来的，不知为何平躺着的她觉得左手有一种僵硬发麻的感觉。

“……”轻微动了动，感觉手指被什么禁锢了。

“你醒了？”

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莫问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低沉暗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回神后的莫问，察觉到离魄还攥着自己的手，不自然地将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掩饰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离魄抬头看了眼露白的天空，道：“巳时。”

莫问一愣，默了片刻，道：“萧成呢？”

“在外面。你有事叫他？”

莫问摇头，“你守了我一夜？”

离魄淡淡“嗯”了一声，他的眼底布满血丝，却丝毫不显疲惫。

“……我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我不累。”离魄见她精神萎靡，又补充道：“你再睡会吧。”

“……”

离魄扶莫问躺下，靠坐在床头。

“我真的没事了，你回去休息一会吧。”

“不看着你，我不放心。”

“……”莫问动了动，“谢谢你。”

离魄扯了扯被子，平静地道：“睡吧。”

“……你在这，我睡不着。”

见莫问现在的状态比昨夜好了很多，离魄慢慢直起身，“那我眯会。”

“嗯。”

“快睡吧。”离魄走到桌前坐下，闭眼。

莫问并没有睡着，她听着离魄的脚步声，知道他还在房间内，不由出声道：“你在这里休息？”

闭着的眼睛，微微掀开，“嗯，我不放心你。”

“……”

莫问整个人傻了，忍不住扭了下头。

还以为他会回自己的客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