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毒发，莫问在床上将养了大半个月，李瑾瑜得知消息，送了不少药草补品过来。忠伯虽然担心她，但因为李瑾瑜的病需要他施针，他迫不得已留在李府，只让贞姨过来照顾她，可莫问一下地，就立刻让萧成送她回蜀都了。

这些天都是离魄照顾她，离魄的客房早就从二楼搬到了她隔壁。

离魄房间的门虚掩着，没关。莫问轻轻一推就进去了。屋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一个人，她以为离魄不在，正要转身离开。

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了卫风的声音：“阁主下了追杀令。”

追杀令？莫问想这是他们暗夜阁的事务，不想偷听，正要出门。

离魄忽然冷笑出声，“他想杀我。”

离魄说的是“他”是谁？谁想杀离魄？为什么要杀他？

耳边蓦地回响起离魄对她说的那句，“亲人之间应该互相保护”。

抬起的脚顿时放下，紧接着她就听见卫风问：“公子有何打算？”

离魄盯着窗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转头，开口的话却已转移了话题。

“唐门那边怎么样了？”

“自从几天前他们派出的人马被苏木全部毒杀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

莫问心中一跳，沐哥哥毒杀了唐门派出的所有人。沐哥哥为什么会杀那些人，莫问不是傻子，略微一沉思，心中就有了结果。

像似为了印证她的想法，卫风很快继续说道：“他毁唐琪容貌的时候，唐琪是醒着的，后来施放苗蛊时，唐琪那小师弟也醒了过来。他们会针对苏木也不足为奇。”

“他放唐琪二人时，可有说过什么？”

卫风仔细回想了一遍，又将那日苏木在暗房对唐琪清风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学了一遍。

见离魄敛眉沉思，卫风总结道：“他似乎和唐夫人有什么仇怨。”

莫问闻言也开始思索，苏木到底和唐夫人有什么仇怨……

“你空了去查一下，他现在正为阿问寻解药，不要让不相关的人打扰到他。”

卫风拱手应了声“是”，就要退下。

离魄忽然叫住他，“你和青龙带上各自的卫队，将阿问送到安全的地方。”

卫风脚步一顿，抬头张大嘴，眼底满是掩不住的惊讶之色。

“公子……阁主早就想抓您把柄了，现如今他既已对您下了追杀令，定然会倾其所有对付我们的，你怎么能让最强大的两个卫队去保护莫姑娘呢？！”

空气中静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在莫问以为他们不会说话的时候，离魄低沉好听的声音慢慢传来。

“卫风……她和我一样，身世飘零，孤苦无依……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余生唯一想要保护的人。”

离魄忽然回头盯着卫风，“你懂我的意思吗？就算我粉身碎骨也要护她周全。”

卫风和离魄不同，他不是孤儿，他是八岁时被父母卖给暗夜阁的。他在暗夜阁待了三年，才遇到离魄。

那是暗夜阁内部比试，一百个人只允许一个人活着出来，当时的卫风因想到幼小的弟弟，才帮了他一次，可之后的比试中，年幼几岁的离魄却一次又一次地挡在他前面……

幽深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卫风，“卫风，不要阻拦我。”

这么多年，卫风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类似请求的神情。

卫风眼眶一热，脸颊微朝旁侧了侧，“你派朱雀去吧，我要和你同生死。”

“……”莫问宛如被点了穴道一般，立在原地。

他说，她和我一样，身世飘零，孤苦无依……

他说，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唯一要保护的人……

他说，就算我粉身碎骨也要护她周全。

在莫问的记忆中，除了墨哥哥，这是第二个为她不顾自身安危的人吧？

从前她一直幻想有一个亲人，一个风里雨里永生不弃的人，如今，她终于找到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她忽然有些害怕……

她想到了苏墨，那个比她年长五岁的男孩，若他没说要做她的亲人，是不是此刻就还健康的活着？若不是为了保护她，他此刻是不是也已如沐哥哥一般，如离魄一般，名扬天下……

◇◇◇◇

“卫风。”

“公子，我知道你喜欢莫姑娘，我知道她在你心中的分量。”卫风红着眼，坚定地看着离魄，“可，你在我心中才是最重要的！任何人都比不过……”

里面离魄和卫风的对话还在继续，莫问却没敢再继续听下去。她像先前来时一般，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里屋，不知莫问来过的离魄，被卫风坚定的语气，肯定的眼神弄得一愣。

卫风比他大几岁，从第一次见面起，他一直犹如一个坚不可摧的盾牌般挡在他身前。两人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实则亲如兄弟。

离魄微垂了垂眼眸，面对这个唯一的兄长，离魄哪里能让他跟着涉险，但他不能明说。

盯着他手中的长剑看了一会，略一思索，离魄心中顿时有了决断。

“是，我喜欢她，我想照顾她。虽然她身中奇毒，但我还是想护她一世无忧。”

顿了顿，离魄抬起头，看向卫风。

“你是我唯一的兄弟，我信得过的人惟有你一人。她眼睛看不见，又身中奇毒……这些天她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她比普通人更需要人照顾。卫风，我能将她暂时托付给你吗？”

你是我唯一的兄弟，我信得过的人惟有你一人。

卫风，我能将她暂时托付给你吗？

他的语气那么真挚，态度那么诚恳。

他们一路携手走来，卫风自然明白莫问是第一个真正走进他心里的人，几次生死间，他都将她放在首位。

谁都觉得暗夜阁的右护法是多么的光鲜，多么荣耀，可哪些靓丽光线的背后到底付出了些什么……

只有他们这些亲自从地狱爬出来的人，才明白他的那份信任有多么沉重，有多么珍贵。

他怎么能辜负？他怎么拒绝得了？思虑半晌，卫风终于点头同意。

“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

离魄没有回答他，但盯着他的灼灼目光，却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