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了一,就算看在没当姐面问你的份上,你也该与我坦诚啊!”
白日初见时,苏沐并非没瞧见忠伯眼底的惊讶担忧怜惜等神色,只是……
“忠伯,这头发……真的就是不心,吃错了药而已。”
空气有片刻凝固。
忠伯忽然叹口气,丢开筷子,站起身。
“也罢,既然老奴问不出,还是将此事告知姐,让她亲自来问你吧!”
“……”苏沐愣了一瞬只觉哭笑不得,这是赤裸裸地威胁啊!
苏沐万万没想到一向老实忠厚的忠伯竟也会威胁人。当然若换做旁人,苏沐立刻一包毒粉过去了。可这人不行啊,他是陪伴阿问,陪伴苏墨,陪伴自己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亲人!
眼见他就要出了房门,苏沐三步并作两步立刻将他拽了回来。
“我!我!我还不成吗?”
忠伯满脸怀疑地盯着他瞧,苏沐索性松开手,端端正正坐回到位置上,任他打量。
“真的?”
苏沐不开腔,只拿眼睛回视忠伯。
两人对视了半刻钟,忠伯将信将疑,“实情?”
无奈之余又有些感动,苏沐点头。
“实情。”
忠伯移开视线,抬手接过苏沐送到面前的酒杯,半滴未沾就直接搁到桌上。
“你。”
秋风萧瑟,窗外树叶呼啸不止。
苏沐自斟自饮,连喝了两杯,才道:“我去了南疆。”
“南疆?素以蛊毒闻名的南疆?”
“嗯。”
南疆蛊毒闻名下,传言其毒霸道无比,多少人闻之丧胆。
忠伯面色大变,“你中了蛊毒?”
苏沐点头。
“什么时候?”
“半年前。”
忠伯一脸担忧,“可解了?”
“解了。”
“那你的头发……”
“那毒太凶猛。”苏沐低头瞟了眼搭在胸前的银发,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蹙,“解的时候耗费了些时日。”
他得轻松,忠伯心底却更加难受了。
“明日让姐看看吧。”
苏沐笑道:“看什么?都了解了。”
忠伯望着他的笑脸,脸上的褶皱又深了几分。眼前这人和姐都是有苦往心里堆的同一种人。
“南疆巫蛊盛行,你去哪里干什么?”
“查些事情。”
“何事要去哪个地方?”不等苏沐回答,忠伯又自问自答地道,“姐的毒和南疆有关?”
“不错。”苏沐点头,笑容一敛,“绝世尘烟原来并不叫这个名,它被称之为惑,是南疆人专为破坏别人家庭者特制的一味毒药,中此毒者不会立刻丧命,但五感丢三福”
忠伯脑中忽地出现一抹清丽动饶面孔,仰头闭目间,一串串冰凉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自眼角簌簌而下。
“……姐……”
苏沐的声音还在继续,他背对着忠伯,并没察觉到异样。
“一个时辰内丧失行动能力,两个时辰丧失视觉能力,三个时辰丧失语言能力……”
“它,可有解?”
“惑是由喂养在南疆冰山潭中的冰蚕和蔓菁、紫藤萝等多种药草淬炼而成,本就难解,绝世尘烟却是它的改良版,它无色无味,药性更胜惑。”
“……可查出是何人制的?”
“蜀中唐门。”
忠伯忽然一呆,失魂一般重重跌回座椅。
“蜀中唐门?!”
听见响动,苏沐终于回头。
“忠伯?”
忠伯回神,“蜀中唐门和南疆巫蛊向来独来独往,他们怎么会?”
“南疆圣女爱慕唐门前任掌门。”
“南疆圣女爱慕唐门前任掌门?”
晚风吹得窗外树叶沙沙作响。
苏沐盯着窗台一角,“唐门前任掌门唐卓曾有恩于南疆圣女。
忠伯一惊,”可,这等密事,你如何得知?”
“……”这等密事,他原本确实不知。
只不过他刚到南疆,就悲催的遇上南疆内讧。下毒,被下毒……生死之间,阴差阳错的又救了他们的圣女……
“那你可知唐门何人所为?”
带笑的黑眸底下闪过一丝邪魅,“知道。”
想到白日他的话,忠伯抬头看向苏沐。
“你来这次的目的……是蜀中唐门?”
苏沐回头,“嗯。”
“……你不会武功,还是我去吧。”
苏沐摇头,“去唐门,不需要武功……对付他们,只一窄…”
对上忠伯不解的目光,他一字一顿地道:“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虽不失为好方法,可……唐门专研毒术有上百年历史了……”
“不阿问的解药我志在必得,就是唐门欺负阿问两次的债,我也得亲自讨回来。”
他目光炯炯,一脸势在必得。
忠伯皱眉,“那你查清线路了?”
“……”
“那你查到解药了?”
“……”
忠伯一口气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你,你,简直就是胡闹!”
“忠伯。”
他的语气低沉,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助。
恍惚间,忠伯仿佛又见到了那个初到云雾山的孤僻孩子,忠伯不由放软声音。
“我不是骂你,我只是……”
没等忠伯完,苏沐低沉的声音又缓缓响起。
“阿问她没多少时日了。”
忠伯瞪大眼睛,视线却始终聚不了焦,他的嘴唇微微发抖。
“你,你什么?”
苏沐俊眉紧拧在一起,“唐琪对她用了毒,提前诱发了她体内的毒……如果再不抓紧时间,阿问她,她……”
忠伯愣神好久才反应了过来,视线也重新聚焦。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房间灯火忽明忽暗,桌面上的灰影随风来回飘摇不定。
“忠伯不必忧心,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会为阿问拿到解药。”
“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了,阿问怎么办?”
是啊,他们都走了,姐怎么办?这世上,除了眼前这人,还有谁值得他托付?
“我们去蜀中,可以将姐送去李府。”
“李府?李瑾瑜?”
“正是。”忠伯点头,越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李公子患有心悸之症,姐过去,两人也能彼此相互照应。”
苏沐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浅酌一口,才道:“不可。”
忠伯闻言,不觉有些诧异,“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