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张口的瞬间，离魄右手手指隔空轻轻一弹，无声地点了他的哑穴。

紧跟着又一个瓷瓶飞了出去。

“……”卫风手忙脚乱地接过来，拔开瓶塞闻了闻。

“解药？”卫风动了动唇，无声地问。

离魄颔首，抬抬下颌示意他拿进去给莫问。

卫风盯着手里的药有些纳闷，这一路公子都很担心姑娘，可此刻见了姑娘，为何避而不见呢？

内心虽有不解，脚下动作却是一点不含糊，“姑娘，解药。”

莫问怔然。

卫风见此，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心，公子自己不送进来，显然是不想让姑娘知道他来了，但是若是姑娘问起这药的来历，他该怎么回答？

离魄透过卫风的肩头，看着跪坐在草垛上的白衣女子，她正专心致志地反复用药酒涂抹着刀，显然对这边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

万幸的是，莫问接过药闻了闻，放到一边，什么都没，什么也没问。

卫风：“……”

卫风跟着离魄安静地走出房间。

确定里面的人听不见了，离魄才开口问：“她怎么在这？”

“我去请大夫，上街就听素手医仙在镇上。”卫风语调一顿，抬头看向离魄的眼睛一亮，“公子，你知道莫姑娘她是谁吗？她竟然……”

不等卫风完，离魄轻描淡写地道：“我知道。”

卫风瞪大眼，“你知道？”

“她就是素手医仙。”

卫风惊讶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离魄不答反问：“所以她是你劫来的？”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善，卫风干笑道：“怎么会，好歹也相处了那么久，怎么会是劫……来的。”

离魄睨着他，“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一会。”

沉默片刻，离魄抬头看了眼屋内，忽然道：“山里寒气重，去找些御寒的衣物来。”

卫风皱眉，声抱怨道：“这黑灯瞎火的，这不是想让卫风做偷嘛……”

离魄抬头，目之所及，除了眼前屋内还有一点微弱的光亮，四周都是一片漆黑。

“算了，你去寻些柴火。”

这可比那劳什子的御寒衣物来得轻松太多了。

“得令，这就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眨眼睛又恢复沉寂。

离魄静静伫立在门外的另一边，那是一个能近距离观看莫问却看不见钩吻的角度。

一灯如豆。微黄的灯影里，莫问双眸紧闭，秀丽的眉峰轻轻拧着，她的神情格外专注。

抿紧唇正摆弄着羊肠线，一针一线，认真而仔细。

因为太耗费心神，不过顷刻，她苍白的脸上已挂满了汗水。

离魄盯着那身湛蓝，眉头不自觉地跟着蹙了起来，换了那身湛蓝，雪白的衣裙更衬得她清瘦苒弱。

几月不见，她愈发消瘦了。

心中顿时涌起万般怜意。

他痴痴地看着她，完全忘记自己已有一两夜未合过眼了，没感受到半点困倦之意。

不知过了多久，莫问终于收拾停当。

莫问揉揉有些僵硬发麻的膝盖，冲屋外低声叫道：“卫风？”

离魄走近几步，问：“好了？”

脖子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此刻又酸又痛。

莫问轻“嗯”一声，转了转脖子，直起身呼出一口气。

“有水吗？”

见她满头大汗，“洗脸？”

莫问疲惫地点点头。

“你跟我来。”

莫问应了声，沉默地跟在离魄后面。

离魄见她没认出自己的声音，忍不住回头，却瞧见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奇怪。

好看的眉微微皱起，“你在这等着，我给你端过来。”

不容置疑的语气听得莫问眉心一跳。

脚下一顿，“……离魄？”

“嗯，是我。”

“……”

“你坐这里，别动。”

“……”

莫问坐在阶前，面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与无措。

我不愿只做你的亲人，我想娶你。

嫁我！

做我的妻子。

下一次见面，你再给我答复。

……

分别时离魄的那些被刻意忘掉的话，一字一句反复在莫问耳畔回响。

下一次见面，你再给我答复。

下一次见面，你再给我答复。

低沉好听的声音轻轻响起，“阿问？阿问？”

莫问分不清那声音是记忆还是现实，只以为那人在要答案。

嘴唇微启，嚅嗫道：“我，我……”

“你怎么了？”一只手忽然碰了碰莫问的胳膊。

“啊！”莫问吓了一跳，整个身体条件反射地腾了起来。

黑暗中离魄飞快地伸出手，紧紧拽住她的手臂，防止她摔倒。

“你想什么这么入神？我叫你半了。”

莫问失魂一般，半晌才声道：“没，没什么。”

离魄看她一眼，道：“热水我烧好了。”

莫问没话，点点头。

茅草屋外，篝火被风撩动，大火舔舐着柴火，发出“噼啪噼啪”的轻响。

莫问静默地坐着，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与此刻的她无关。

可就是这样一动不动的姿态，却毫无防备的，让离魄的心房震荡不歇。

莫问若有所思，全然不知，此刻的自己，成了旁人眼中的风景。

热浪席卷而来，衬得苍白透明的脸微微泛红。火光下，她整个人熠熠生辉。

莫问倏然转过头来，用仅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解药你取来的？”

呼啸的风停了，除了柴火不时发出“噗呲”声，再无其他声响。

“嗯。”

“你去唐门了？”

“嗯。”

“没受伤？”

“没樱”

莫问动了动，她的脸远离了些许。

“怎么了？太近了？”

“嗯，有点干。”

红光柔化了她的侧脸，看上去格外乖巧诱人。

离魄低咳一声，将对面燃烧的柴火往回拨了拨。

“你，上次……”

上次！

莫问听到这两字立刻如临大敌，正襟危坐。

“那，那个……里面的人是钩吻吧。”

离魄抬头，“嗯。”

十指动了动，“她，之前传言不是她死了吗，怎么……？”

不知想到了什么，离魄忽然轻笑出声。

“你也了是传言。”

“……”

离魄忽然抬眼看向对面，“传言素手医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