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姿态闲适悠然,像是和多年未见的故友重逢时的寒暄叙旧,十分的自然。
安副将却迅速变了脸色:“是你!”
这一刻他终于确定,此次搜查破庙之事果然并非布告那般,搜寻私闯王府行窃之人那般简单!
也终于反应过来,他已经被人下了套。
他脸色变幻几番,豁然转过身,大步朝着牢房外疾走,他要尽快安排止损。但下一刻他突然止住脚步,折身而回。
来不及了。
他不能乱了阵脚。
“是你……”
这一次,他脸上已经没有了惊慌,平静地看着邋遢男人。
邋遢男人有些遗憾地点点头:“是我。”
罢,再次蜷缩着身子睡下。那态度摆明了就不畏生死。
安副将一时无可奈何,脸色又是一番变幻,盯着邋遢男人,目光如炬。
若是寻常人被他盯住,定会觉得如芒在背,然邋遢男人连一丝慌乱也奉欠,甚至还打着哈欠赶人:“抱歉,失陪了,我要睡了。”
安副将盯着他几瞬,终于冷哼一声离开牢房。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另外一处角落里的张山凑了过来,一脸崇拜:“他离开时的脸色又黑又臭,你是怎么做到的?”
邋遢男人与安副将的对话,张山听得一清二楚,稀松平常的三言两语就让安副将当场变了脸色,甚至无奈地一无所获的离开。
张山对这个结果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因此对邋遢男人怀着崇拜的同时,也心存忌惮。
邋遢男人与那安副将显然是旧识,看他们的态度,两人还极有可能是仇人。
也正因为想到这点,张山才想要出言打探一二。
邋遢男人一眼就看穿他心中打的九九,不由冷声道:“不该问的就别问!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张山一噎,辩解道:“谁稀罕知道?爱不!”
他哼了一声以示不满,转身就走。
身后之人轻笑出声:“难得糊涂……傻人才有傻福啊!”
不像似是在感慨,语气惆怅,笑声却极为畅快。
真是个怪人!
张山这么想着,竟是忘了心中不快,靠着妹妹陷入沉思。
李青玉被带至一处院子的厢房里。
青衣侍女很快退下,李青玉打量着厢房,厢房里摆设简单,色调冷硬,不像是女子闺阁。
她扫了一眼屏风处,那处正搭着一件男子的衣袍,看那样式颜色,正是白日里安副将所穿。
这是安副将的寝居!
这个认知让她终于有了一丝愤怒。
很快,青衣侍女身后领着两名士兵搬来浴桶等一切沐浴用品,甚至连女子换洗的衣裳也整整齐齐摆在托盘里呈上来。
两个士兵神态暧昧,眼神不住地偷瞄着李青玉。
李青玉厌恶至极,轻轻皱起眉头。
两个士兵准备好一切就离开了,青衣侍女朝着李青玉福身:“请姐移步,让奴婢服侍姐沐浴更衣!”
李青玉纹丝不动,淡淡道:“你退下!”
青衣侍女惶恐起来:“姐……”
“两个选择,要么你退下我自己来,要么我们就这么僵着等安副将。”
李青玉打断她,斩钉截铁,语气不容置疑。
青衣侍女不敢耽搁误事,只得先行退下,死死守在房门外。
良久之后,李青玉将烛火吹灭,房门外的侍女惊呼出声:“姐……”
伸手就要推开门。
李青玉冷冷低喝:“不要进来!”
“可是……”
“没有可是,要么让院子里的士兵退下,要么熄灯!你自己看着办!”
她此时虽然已经没有了灵力和神识,但耳力目力极佳,院子里多处传来绵长的呼吸,必定藏有身怀武艺之人。
既然知道此处已如牢笼,也逃避不了沐浴更衣,但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因此熄灯让房内陷入黑暗是最好的选择。
侍女做不到让士兵退下,不再吭声。
李青玉微微吐了口气,拉过屏风,将浴桶围得严实了才迅速沐浴更衣。
换过一身干净的衣裙,青衣侍女进来要替她梳头,李青玉心中一动,打开妆奁,挑出一支银簪:“简单一些,就用这个吧。”
侍女犹豫了下,却不疑有他,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当下依言给她绾了一个简单而不失雅致的发髻。
梳洗一番之后,又等了良久,才终于等到安副将的出现。
他已恢复常态,见着李青玉的第一眼,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他极其轻佻地以指勾起李青玉光洁的下巴,啧啧称赞:“果然是人间绝色!”
李青玉拂开他的手,捏了捏手指,继而直视他:“我想将军并非急色之人……”
安副将打断她:“虽春宵一刻值千金……但真的不必着急……”
李青玉微微一怔,这人所言完全是答非所问,牛头不对马嘴。
况且他看她的目光之中虽有惊艳,却并无痴迷!
这两处的违和感,让心思缜密的她飞速转动着大脑,想要从中分析找出令他反常的原因。
“美人莫要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美人可有芳名?”安副将寻了一处椅子坐下。
李青玉皱眉不语,对他突然又变得轻佻的行径感到疑惑。
安副将也不以为忤,继续道:“美人不也没关系……长夜漫漫,不如我们先找点乐子助助兴?美人可会操琴?”
毫无头绪的李青玉闻言,不由脸色一僵。
她自修炼,又不受父母重视,离家后又辗转沙场,对琴棋书画还真是一窍不通。
此刻安副将一问,倒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但她不是懦弱自卑之人,很快就恢复平静。
“倒是让将军失望了。”
“那笛子可会?”
李青玉坦然摇头:“不会!”
“玉箫呢?”
“不会!”
安副将依然不死心还要问,李青玉直截帘:“我并非寻常女子,并不需要这些来取悦他人!”
安副将挑挑眉,以手支颐,饶有兴致:“来看看?让本将也听听你与寻常女子到底有何不同!”
李青玉并没有心思和他周旋:“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何必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