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白从袖中摸出厚厚一小叠纸张，“阿婧瞧瞧这是什么？”

杨婧一吸气，“地契？我家的地契？”她接过来细细翻着，“你，你帮我把地契要回来了？”

江秋白不出声，只是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高兴至极的她扬起头来，“你……”

目光在空中一碰，忙不迭地低下头。

“谢谢。”

“这是为夫早该替娘子完成的心愿。”

杨婧听着这话，心中泛起一阵暖流，迅速流窜到四肢百骸。

太好了，我终于将爹娘留给我的家产全数要回来了！

眼角流出几滴晶莹的泪珠，滴落在浅绿色衫子上，很快便晕染开成一朵水花。

江秋白看着那朵水花，手指动了动，心中生出一股想要将她揽进怀的念头，很是强烈，却最终捏得手指青白。

“晚上到我那里去吃饭吧？”她心情真的很好，一边哭居然也能一边笑。

江秋白伸手拈去她纤长的睫毛下微微的水光，应道：“好，可我不喜欢喝鱼头汤。”

她嘟囔道：“我可是真的买好了鱼头。”

“我不喜欢吃鱼。”

这回儿好了，他不仅不爱喝鱼头汤，连点腥味也不想闻到了。

杨婧“咯咯”一笑，“算了，本小姐今日心情好，就不与你计较了，你喜欢吃什么？尽管说来，晚上我和春浓好好给你露一手。”

“为什么是你和春浓？”

“啊？”

“为什么不是你和我？”

“今日你可是大功臣，哪有让功臣下厨的道理，再说了，瞧你这一双握笔的手，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握住刀把和锅铲炒菜的，还是算了吧。”

江秋白灿然一笑，只觉得自己因为一双手而受到了杨婧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最大的褒奖。

“你傻笑什么呢？”

“我高兴。”

杨婧也跟着傻笑了一声，“呵呵，我也高兴，我实在太高兴了。”

“看来这地契对你来说比我想象中还要重要。”

“是的，它们很重要。”杨婧在心里说道。

到了药铺前，江秋白远远便让人停了车，放她下去。

再点了几道平日里喜欢吃的菜，恋恋不舍地走了。

江廉听了一路，此刻也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公子，晚上咱们可是有口福了！”

江秋白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关你什么事？”

江廉呆住，“诶公子，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我方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夫人说好了让你带着我一起去吃晚饭的。”

“她说带我就要带吗？”

江廉：“……”

过了半响，马车一颤，江廉干脆弃了马跳上了车，只是没有掀开车帘。

“公子，你变了，素来你可是对我最好的人，如今便是有了好的吃食也不肯带着我，哎。”听口气，江廉是真的很委屈。

偏生江秋白两耳不闻窗外事，任江廉说了好半天，车里也没人应声。

江廉只好自讨没趣地下了车，远远地，忽然见一个粉色的身影向马车冲来，他撇了撇嘴，心中怪罪着江秋白，也就扭过头佯装没看到。

“吁！”车夫猛地一拉缰绳。

江秋白身子前倾，问道：“什么事？”

“四郎！”有人喊道。

车夫赶紧解释道：“四郎，这女子冲得太快，让你受惊了。”

刘芊芊的丫鬟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追来，一边追一边喊：“小姐，小姐你别跑了。”

刘芊芊听了车夫的话，微微喘了几口气，仰着头说：“四郎，你在吗？”

江廉抱着手臂不说话。

“刘小姐。”

“你知道是我啊。”刘芊芊面带娇羞，推开上前来拉她的两个丫鬟，“四郎，我知道是你救了我，芊芊无以为报，甘愿以身相许，哪怕是这辈子跟在四郎身边做牛做马，我也愿意！求四郎收了我吧！”

收！

只有纳妾，而是还是最低等最下贱的妾才会用“收”这个字眼。

丫鬟们被刘芊芊的话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小姐，你胡说什么呢？快，快跟我们回去吧，晚了要是让老夫人和刘管事发现了，奴婢们……”

刘芊芊恍若未闻，一双眼睛动也不动的看向绣着暗花的车帘。

“四郎，我对你是真心的。”她急切地表露着心迹，再也顾不上往日的任何一丝矜持与算计了。

此时此刻，就在她将将逃出生天的那一刻，抬头的一瞬间。

刘芊芊就已经告诉自己，此生非他不嫁！

周围静得连呼吸声都快听不见了。

所有人都在暗自等着看江秋白的反应，可他却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径直坐在马车中，听完连气都不出一下。

刘芊芊急了，“四郎，我方才说的话，你是没有听清吗？要…要不要我再给你说一遍？”刘芊芊的脸上除了着急之色外，还带着一抹少女独有的娇羞。

她发丝还滴着水，显然是刚沐浴过后就找来了，头发也胡乱用发钗挽住，显得很是失态。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马车里的人不会再说话了时。

江秋白冷漠的声音传来，“不用了。”

江廉发出一声闷笑，“你若真想让我家公子收了你做妾，那就该找我家公子的娘子大人磕头去，在这里拦什么道？”说着，还刻意咬重了“收”字。

“娘子……”刘芊芊哽住，“四…四郎你成亲了？你何时成亲了？我怎么不知？”这语气，这口吻，与方才再刘家时刘氏质问江秋白的话语一模一样了。

“阿廉。”江秋白唤了一声。

江廉用剑鞘想要把刘芊芊搪开一些，可她不甘心啊，宛如木头板立在马车旁，怎么揪扯也不肯动。

江廉没法，“公子，你还是下来看看吧。”

江秋白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江某还有事，恕不奉陪。”说完，他沉声道：“走。”

江廉得了令，毫不留情把人一推，谁知刘芊芊反应极快，一把抱住了江廉的腿，死活拽着他不让他上马。

“你，你这是干什么？”

刘芊芊豁出去了，“你方才说四郎已经娶亲了，他娶的是谁？是不是京都来的纪如月？”

“你，你给我松开！”江廉不敢动真格，甩了甩腿道：“你若真想知道，大可去街上找个人问问，跑来这死缠烂打干什么？我家公子连面都不想见你，这意思你还不懂么？”

真是个蠢女人，非逼得他把话说清楚才肯松手。

“快走快走！”江廉一甩开刘芊芊便拍马上前，顺道催促着车夫赶紧走，免得再被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