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本能的察觉到危险,但又不敢下车查看。索性将车门车窗锁严,哪怕在野外待一晚,等明天太阳出来,驱散迷雾,自然就能找到回去的路了。
疲惫袭来,路人甲靠在椅背上小憩。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忽然惊醒,迷蒙的望着挡风玻璃外的天地,依旧是昏暗不明,雾气朦胧。眼角余光掠过后视镜,却意外的看到有几条萧瑟的人影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有救了吗?路人甲本该喜出望外,但实际上,心里却更加忐忑。
再认真观察,是了,人影们走路的姿势很奇怪,或者说,诡异。
及至更近,他终于看的分明,人影们走路的时候,脚是悬空的。
“你有心事。”
叶弥怔了怔,原来这种心神不安的感觉,便是有心事?可认真去想是什么,又一片茫然,像是一粒沙没入澄明的心海,想要去捉,去捕捞,却什么都找不到。
支吾半晌,只能拿眼下遇到的困境来搪塞,“方伯伯想要把方夫人找回来。”
“方夫人不是被吸血鬼咬了吗?”紫衣难得的,记得方灏偶然提起的事,“前段时间秘术师们捉了一只吸血鬼,交到多宾斯手上,倒是弄出来一套新的说辞。大意是,吸血鬼的毒液就像蛇的毒液,被咬之后,只要及时解毒,是可以阻止转化的。”
后来不了了之。原因很简单,抗体没有研制出来,就算研制出来,没有人愿意做小白鼠。
“这件事倒是可以问问灵犀。但方夫人已经是吸血鬼。就算真的有抗体,于她也太迟了。”叶弥想了想,给灵犀发了信息,请她帮忙寻找方夫人的下落。不只是方伯伯,这么多年来,方浔也时刻惦念着母亲。是时候找到方夫人,给这桩疑案画上句号。
月出皎皎,长夜漠漠。
“我陪你出去,到案发地看一看,或许有一些细节,是之前疏忽遗漏的。”
这么多地方,一个个走下来,颇耗功夫。叶弥在地图上标注了,按照距离远近,寻找最省时省力的路线,“这么走应该会简便些…”
修长微凉的手忽然覆上来,将她沿着街道线路游弋的手指挪开。
“不对。”紫衣牵着她朝后退出两米,“再看。”
叶弥眼角跳了跳,“我在看,但你,是不是先把我的手松开!”
“小气。”紫衣勾唇一笑,“你觉得是什么?”
一条弧度分明的线贯穿失踪地点,将整座城市均匀的一分为二。
“不清楚。出发吧,你北,我南,大约凌晨在这个位置会合。”
安静的夜,街上空无一人。叶弥沿着那条型的线前行,起初很是空寂,微风,冷月,走了一会儿,像是渐渐走到繁华的街区,身侧人影沼沼,男女老少,服饰各异,从四面八方不断汇入这条路线,木讷而孤独的前行,仿佛在赴一场未知的盛宴。
残魄。
叶弥抬起头,结界上的孔洞星星点点,恍若银河坠落在咫尺之外,与残魄聚集的路线上下相映,如水中月,如镜中影。
“所谓幽冥,与洪荒之境一样,是上古时期由正神缔造的另一重空间,人族生死轮回之地。因魂魄要进出,便在幽冥与人间造了一条通道,名曰黄泉路。”紫衣站在街道的对面,隔着一条残魄交织而成的河流,缓缓道。
这条路只在黑白无常进入人间执行任务时,才会开启。可眼下,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城市。不止是黄泉路,整个幽冥和人间的边界都在虚化,结界上出现的不是裂缝,而是不断外侵渗透的幽冥领域。
局面比预料的要严峻的多。
叶弥通知徐功亮和法师们,沿线守护黄泉路,尤其是阴阳交泰之际,一定要让人们尽量避开这条路线。
随后,便与紫衣一起进入幽冥。
“希望那些失踪的人,还留在黄泉路上。”
一旦偏离,进入真正的幽冥,鬼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这里才是妖魔精怪的盘踞之地。别的不说,羲和就是在这里辟了一重结界,将难缠的邪物禁闭其中,唤作魍魉之境。
多年前,叶弥穷极无聊,在幽冥玩了一遭,一不小心,打破魍魉之境的结界,让那些邪物从幽冥进入人间。如今,那串名单还长长的,不知何时才能清空。
“先沿着黄泉路走下去,看能不能找回几个。”
时空玄妙无比,在人间是一条型的道路,南北几十公里,在幽冥也许就是天之涯海之角,隔着汪洋大海深沟巨壑。
叶弥望着昏暗的天地,漫无边际的荒野,有种故地重游的熟悉感。庞大的涣兽像巨型蚯蚓一样横亘在道路中央,蝠翼猱身的夜叉鸟从空中掠过,忽而俯冲直下,不知在猎食什么。
这里没有黑夜白昼,就像进入永恒的极夜。
可是,这里也有人间见不到的景致,银河般的幽光一团团,一簇簇,那是彼岸花,幽冥唯一的花。
“如果能在家里种几支就好了,夜里就不用电灯。”叶弥摘下一朵,莹白的光在掌心盛开,将精致的眉眼映出几分和婉。
“好。”紫衣仿佛应了一声。
但怎么可能,人间的地脉长不出彼岸花,强行移过去,也会在进入人间的刹那迅速枯萎凋零。
叶弥感慨着,随手挥出吴钩月,将一只试图偷袭的夜叉鸟劈成两半。
更多的夜叉鸟从远处飞来,接翅成云,遮蔽长空,悄无声息的俯视着黄泉路上的一人一鬼。
“奇怪,怎么都往这里聚?夜叉只吃鬼,不吃人,难不成它们饿极了想吃你?”叶弥说着,将紫衣往自己身侧牵了牵,“跟紧我。”
宠物越来越少,不能再把紫衣弄没了。
“夜叉其实是幽冥的灵兽,趋吉避凶。”紫衣温声道,“你不喜欢,就让它们散了,去寻找误入幽冥的人。”
话音落,夜叉鸟如同听懂一般,振动羽翼,依次朝远方飞去,很快便散的无影无踪。
叶弥隐隐觉得不安,紫衣,好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