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占卜术。”

说着，老婆婆冲小枝招了招手。

小枝立刻从架子上取了坛子，交到老婆婆手中。

“恕老婆子我班门弄斧，不知三位可有什么想要测一测的？”

叶弥笑道：“占卜之术，讲究不问过去，不问旁人。那便卜一卜我此行是否顺利吧。”

老婆婆打开坛子，取出一只古老的龟壳，壳子上隐约有八卦形纹理。老人走到供案前，上面摆着三尺见方的青石板，石板上刻有乾坤八卦图。她站定，将龟壳摇了一摇，口中念念有词，片刻，三枚铜钱从壳中迸出，洒落八卦图上，“坎为水，坤有泽，屯有雷，前途未卜，大凶之兆。”

叶弥径直问道：“凶从何来？”

“如水，无处不在。”

“可有破解之法？”

“吉人自有天相。”

“我可是吉人？”

“吉凶相映，祸福相生。”

“婆婆可愿指点迷津？”

老婆婆略一迟疑，“心有余而力不足。”

闻言，叶弥不再说话，只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洛伽却瞧见，这神社供奉的也是伊稚邪，忍不住接过话题，“这位妖族王子，仿佛很受此间百姓尊崇。”

老婆婆神色萎顿，微阖双目，没有答言。

见状，三人正要起身告辞，那老人却一声长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坊间流传的关于伊稚邪和巫女的故事，只是前半段，想不想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于巫女而言，长生反而是一种诅咒。几百年后，她无法忍受孤独，与普通男子相恋，生下一双儿女。

长生的诅咒居然传递到子女身上，她的丈夫衰老、死去，她和儿女却活着。然而，与她相反，她的子女在目睹父亲的死亡后，却生出对长生的执念。

他们用巫术召唤伊稚邪，想知道，究竟从母亲那里继承了多少寿命。

伊稚邪告诉他们，巫女的一半寿命已经过渡给他们，也就是一千两百岁。可是他们是双生，那就意味着，每个人只能继承六百岁。

太短暂了。

听完伊稚邪的话，儿子叹道。他迫切的想知道，如何能获得更长的寿命。于是，用母亲的生命作为威胁，将伊稚邪囚在牢笼中，不断的迫使他为自己续命。

相传，直到今天，伊稚邪还囚禁在地牢中，无法逃出生天。

“开放式结局，真是个有意思的故事。”洛伽澹然一笑。

老婆婆还想再说几句，却突然大声咳嗽起来，浑身颤抖，痛苦难忍。小枝连忙上前，为婆婆捶背捏肩，半晌，才慢慢平定下来。

“老了，不中用啊。”老人叹息道，“劳烦三位陪我说了这么久的话，寒舍简陋，就不留三位用饭了。”

“我们也该告辞了。”

说着，三人起身，由小枝陪着走出鸟居。早晨的阳光从枝叶间洒进来，空气清冽，刺激着疲惫的肌肤和肺腑。

叶弥伸个懒腰，世界真美妙，小朋友们排好队，“走路太慢，不如赛跑吧！”

“又来？”灵犀皱眉，然而抱怨的话还没说出口，叶弥和洛伽已经起跑，咻的蹿了出去，转眼便消失在林间小路上。

“等等我”

灵犀欲哭无泪，自己穿着高跟鞋呐！

然而，她回到樱花小院，慢条斯理的吃完早饭，在院子里做了一套瑜伽，出了一身薄汗，那两枚队友才晃悠着回来。

从那股颓废劲儿上，便知道，一无所获。

“什么都没找到？”

“嗯。”叶弥坐在台阶上，百思不得其解。

会占卜是假，那只半妖出现在房间里，就是为了将她们引过去。所谓大凶之兆，也只是想暗示她们，朱成则绝非善良之辈，他的背后藏着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惜，那个老婆婆身上中了蛊，无法说出事实真相，只能通过伊稚邪的故事暗示。

故事中的地牢，仿佛意有所指，但叶弥和洛伽将宅院和神社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都没有发现机关。

“有五千年寿命的妖族王子，应该是龙。龙族可是相传在很多年前就灭绝的族类。”灵犀继续锻炼，身体前倾，用力舒展身体，如初绽的花蕾般曼妙美好，“也许，那个老婆婆跟朱成则有私人恩怨，想要借我们的手报仇，将故事编的九曲回肠，云山雾罩，引我们去探寻。朱成则又是个多疑的，若是不小心被他撞见，难免怀疑我们别有居心，然后打起来，两败俱伤，她就可以坐收渔利。”

“哇，你心思好歹毒。”叶弥感慨，“我倒是跟好奇，她在故事里扮演什么角色。你们有没有发现，她的骨相很特殊，如果那张脸再年轻五十岁，跟朱成则倒有几分相似。而且，她虽然老迈，魄息却很强健，跟年轻人一般无二。”

就像一盏油灯，琉璃灯罩在岁月流逝中越来越陈旧，灯油烧了一百年，却一点都没少。

“你怀疑，她是故事中的女儿？”洛珈长眉微挑，侧颜清秀，短发张扬。

如果是男儿，一定会倾倒众生。

妖孽啊，灵犀身形晃了晃，勉强稳住，只听叶弥道，“应当有某种关系。要不，我们找个机会，探一探朱成则的老窝？”

“你也知道是老窝！”灵犀没好气，“他在这里盘踞几百年，手底下的吸血鬼都是初代的，我们贸然前去，如果真的打起来，未必能占到便宜。”

“那你说怎么办？坐以待毙？”叶弥摊摊手，，这种失控的、被别人握在手掌心的感觉也太憋屈了。

灵犀默然片刻，眸光忽然一亮，“你说的没错，我们要等，按兵不动。朱成则喜欢炫耀，昨天搞了那么大的阵仗，又是神社，又是祭典，百鬼夜行，群魔乱舞。接下来，他一定会邀请我们去看他的收藏品。”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让她们这些秘术师中的精英，号称见多识广的人，享誉一方的人赞叹，甚至惊讶、膜拜、五体投地，一定能让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更重要的是，朱成则对她们，完全是主人的姿态。他笃定，在自己的地盘上，她们掀不起风浪。也许此刻，正躲在暗处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就像在水族馆里，看着漂亮的鱼儿们在草丛里捉迷藏，游来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