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风景,好好的极寒冰狱苦情戏,他这一去,画风都不对了。”叶弥看到他们身后那尊冰雕,“原来腾蛇已经死了。我还以为,这种大妖,生命力会很顽强。”
“哀莫大于心死。”紫衣淡然答道。
大约腾蛇的心,早在爱人去世、子女伏诛时便死去,剩下的这一副躯壳,行尸走肉而已,死还是活,并无区别。
环佩之声玲玲,紫衣收去幻象,不多时,玉湖和涟漪两位公主出现在花园。
叶弥对美丽的存在,素来喜闻乐见,两位公主落落大方的见礼,便也在亭中坐下。
“涟漪从未出过远门,对琉璃宫的一切都很陌生,幸亏有玉湖公主陪涟漪到处走走,不曾想遇见姬恒殿下和叶师。”涟漪公主很是谦和。
“正是相请不如偶遇,两位公主国色香,能与两位坐,也是我等的荣幸。”在琉璃宫这几,叶弥深感黔驴技穷,已经把这些年积攒的客套话全部用尽。
饮一回茶,玉湖公主毫不避讳的开了口,“冰狱苦寒,凡人还是不要久待的好。星心狐狸虽然是灵兽,但在蛮荒,比灵狐高贵的存在多的是。白蠡在人间游荡了几千年,母后不闻不问,对这一支妖族,并不上心。此番大费周章将白楚楚捉了回来,玉湖自然不相信,仅仅是因为她触犯族规。直到见令下和叶师,方知她老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
叶弥微微一笑,并不答言。
“所以,在通华殿,你是故意将丁浪关进冰狱?”涟漪公主应道,面带欣慰,“如此这般,能否将丁公子和那狐妖一起放出来?”
玉湖公主笑了笑,“极寒冰狱,除了母后,只有相砚大人可以自由进出。”
言下之意,进去容易出来难。
“嗐!”叶弥适时叹了口气,“涟漪公主还是不要强人所难,白楚楚破坏族规是真,理应在冰狱中受罚。我来这里,着实与她无关,是因为一个朋友中了妖毒,虽然用金蟾之泪压制了毒性,能支撑个三五年,但想要彻底拔除妖气,还需要无妄草做药引。故而千里迢迢,来了琉璃宫。”
“无妄草是治疗伤药的圣草,长在北海水滨,一年之间,只有一会浮出水面,错过,便只能等待来年。”涟漪公主满怀歉疚,“两位怕是要空手而归了。”
叶弥早已从相砚那里听过这番话,故意叹道,“这可如何是好?”
风吹过檐前铁马,发出清脆的响声。
玉湖公主慢条斯理的喝完一杯茶,约莫时机差不多,便笑道,“真是有缘,叶师想要的无妄草,玉湖前些日子得了几株,眼下就养在房中的莲花瓮内,既然是为了救人,此人又是被蛮荒所伤,玉湖焉能坐视不理?就请叶师移驾,随我回寝宫去取。”
“如此甚好。”叶弥抬手揖了揖,腹诽道,若早知无妄草供在她房里,那晚上,就应该趁着月黑风高借了来,省却多少口舌。
告别涟漪,一径到了玉湖公主的院郑
白看来,这府邸整齐开阔,花草繁盛,风景别具一格。侍女和护卫往来其中,见到他们一行,便另择道路,远远避开。
一想到食人花林中的累累白骨,叶弥心底生寒,眼前这女人,心机之重,城府之深,实在前所未见。
谁娶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无妄草至阴,畏惧金乌的阳气,还请叶师随我到房中取,殿下在院中稍待。”玉湖公主盈盈笑道。
“好。”叶弥没有犹豫,跟着她一起走进房间。
紫衣候在院中,时刻留意着叶弥的气息。玉湖公主心机再重,谅也不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对叶弥不利。
“殿下对叶师如此痴情,一刻都不愿让您离开他的视线,真令人羡慕。”玉湖公主叹道。
“公主如此美貌,日后择得良配,也必会将公主视若珍宝。”叶弥随口应道。
“良配?”玉湖哂笑,“涟漪妹妹跟栖梧是良配吗?王族子女的婚事,从来都是交易。我从不需要任何男子的爱和宠溺,因为我会给自己筹谋想要的一牵”
野心勃勃,目空一切,这女子的内心跟她柔弱的外表,壤之别。心机、阴谋,都用的那般自然和流畅。
难怪要邀请自己到她房中来,叶弥望着莲花瓮前供着的那幅画,真想为她的手段鼓掌叫好。
兵不血刃,伤人于无形。
“相传两千年前,神女降临蛮荒,也是为了寻找无妄草,这一卷古画踏莎蟹,便是画师偶然见到神女的风采,倾慕不已,以她踏草而行的风姿入画,流传下来。”
见叶弥一直盯着画看,玉湖公主从旁解释道。
“神女身边之人,虽看不清容颜,但银发玄袍,风姿无双,与这神女当真般配的很。玉湖甚是钦羡,曾想,若也能遇见这样的男儿,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他爱上我。你呢,叶师?”
“公主这般姿容,谁会不爱?这就是无妄草吗?”叶弥收回视线,垂眸审视瓮中那几支翡翠般通透的草芽。
“正是,这草一直用莲花的清气滋养,才能茂盛如斯。”玉湖着,将一支无妄草取出,用白釉瓶盛了,黑色锦匣封装,双手奉上。
“多谢,公主请留步。”
叶弥神色如常,只在转过身的刹那,眸底波澜纵横。
“这草长的真好看,书上,要用…咦,好恶心!”回到房中,叶弥研究无妄草的用法,读到嚼碎外敷几个字,忍不住吐槽,“人间已经是无菌化全自动生产线了,蛮荒居然还要口嚼?!”
随手将这一页纸撕下来,留作后用,叶弥阖上书,状若无意,“对了,他们两个在冰狱里条件艰苦,要不要送些吃的?那两个大人不讨喜,孩子却是无辜的。”
紫衣略一沉吟,“也好,为免横生枝节,他们还要在里面待一段时间。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切莫乱走。”
“嗯,早去早回。”
叶弥温然一笑,等到紫衣的气息散去,带上吴钩月,悄然离开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