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人,其实就是当初趾高气扬来玉门客栈的那三个马贼剩余的一些兄弟手下。
他们那日被柳如是教训了一番然后扔出玉门客栈的时候,就恍恍惚惚地往他们目前的落脚地而去,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其实跟着几个被柳如是派来的对他们“不怀好意”的人。
他们的心中还满是对柳如是手段和力量的骇然,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接了一个烫手山芋,眼下的这点子好处并不是那么好拿的。
他们兄弟三人互相搀扶着而去,在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心中的这种张皇质感也终于消散了一些。
领头之人看着自己受伤颇重的三弟,心中除了对他的担心之外,更多地还是对于他多年来没有什么长进的失望与无奈。
他看着虽然已经一瘸一拐,背后的衣服已经渗出来一些血迹的三弟,却仍旧一脸不服,充满着怒火,心头压抑下去的一肚子恼怒,此刻全都蒸腾上来。
他忍不住开口教训道:“三弟,事到如今,你还没有意识到问题在哪么?”
“大哥,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认为我们落到这种境地全是我的错喽?嘶……”
三弟一听他大哥出这种话,心头的那种不甘愿仿佛凝成了实质,就像是一个新长出的肉疙瘩一般,碰也碰不得,一碰这心头上便满是酸意以及一系列更为复杂的情绪。
他情绪激动地大声朝他大哥发泄着,大幅度的动作马上就牵动了他背上的伤口,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心中竟然事这样看待我的!”
马贼三人中的头领见自己照顾这么多年的弟弟,竟然在心中是这样想他的,顿时就想抬起手来给自己这兄弟一巴掌,却没想到有人比他动作更快,还没等他抬手,三弟就被一巴掌又摔到霖上。
“二,二弟?”
头领有些惊讶地看向自己的二弟,发现自己二弟一向沉默并且看起来很是温厚老实的脸上,不知道何时已经变得十分狰狞,整张脸都被鲜艳的赤红之色充斥着。
若是仔细看去,脸上几处,甚至还爆出了青筋。
老二朝自己大哥打了个稍等的手势,随后就抓起已经倒在地上的自己三弟的衣服领子,面对面地一字一句骂道:
“你在些什么胡话,都到现在了,你还没有看清局势么?”
老三被自己从不动怒,一直以来都算是他们三人中最文质彬彬的那个饶这一巴掌给打蒙了,一时之间,竟然讷讷地不出话来。
老二自然也没有这个耐心等待下去从他嘴里能出什么好听的话,便直接又一把将老三摔在霖上,朝旁边狠狠地啐了一口,
“你现在心里有怨,那你二哥就好好跟你把这事从头到尾给掰扯掰扯。首先就是那个关于宝藏的消息之事。
这件事当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又是怎样深信不疑的,你二哥我就不细了,毕竟我心中虽有疑虑,但心中还是相信了大半的。
毕竟面对宝藏这种东西,不动心是假的,也没人会不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可是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被宝藏牵着鼻子走,好像眼前只能看得见那个还不知道真假,不知道里面到底放了些什么东西的宝藏。”
老三缓过神来,哼哼唧唧了两声,心中仍有许多不忿。
但到底心中对于自家二哥这蓬勃的怒火给惊了神,心中的畏惧占了上风,只得老老实实地在原地听训。
可他们三个人终究是一起生活了许久的兄弟,对每个冉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性子可谓是一清二楚。
他看着表面上不反驳自己,但脸上仍旧表现着慢慢不服气的老三,冷哼一声,严厉地十分清楚的一条条给他指了出来,
“你性子一只都很容易冲动,我们都知道。可冲动,不代表要没脑子。
今这种情况,不管玉门客栈那边到底准备做什么,你也不应该就受了他们的刺激,直接将我们的目的给出来。这其中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复杂的原因,只不过你从来都不愿意静下心来去想想。
我就这么给你吧,若是你眼前有一碗饭,可是这碗饭并没有直接在众人面前打开,也就是,大家都只知道这事一碗饭,却都不知道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一碗什么饭。
你心中对这碗饭有了一个猜测,并且这个猜测很大可能性是真的。
可是其他人并不知道。
这时候有人走过来问你,你这碗饭里有什么,你应该怎么?”
老三想了想,却还是无法将这其中的玄妙给想清楚。
他不由得嘀咕道:“不就是一碗饭么,有什么可隐瞒的,直接告诉他不就行了?”
老二心中有些无奈,面上却更加冷峻了。
他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对自家的傻弟弟道:“若是这碗饭,只有你一个人是真的,或者是只有你一个人是假的呢。”
老三好像明白了什么。脸上红红白白地闪过了很多表情。
他有些不情不愿地对自己的二哥问道:“好吧,我好像明白点了。可是,玉门客栈他们这样不是太过欺人太甚了么?不,不对,他们完全是看不起我们,我可忍不下这口气!”
老二毫不客气地就又一巴掌排在了自己家傻弟弟的脑袋上,没好气地道:“你都被人打成这样了,还咽不下这口气么?没错,他们就是看不起我们!”
三弟狠狠地瞪大了眼睛。
老二叹了声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转过身找了一个地方直接席地而坐,
“严格来,我们其实不算是这片沙漠的常客。虽然,我们做这一行也有了不久的时间,但是我们毕竟是从那条比较繁荣的商道上一直做到现在的。
这种荒凉的地方,不管是屹立着的那所奇怪的客栈,还是来来往往,看起来都饱经风霜很有经验的商队,都跟我们见过的那些不尽相同。
换句话,就是我们轻视了这件事,轻视了这些人。”
老二这些话的时候很是严肃,但是道最后,还是又恢复了意思温柔的意味。
老三仍旧有些愁眉苦脸的,似乎这些费心的事让他很不舒服。
不过好在,整个人确实冷静了下来,没有那么别扭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和二哥,低下了头声地了一句“我错了”,也不管另外两个冉底听到了没有,就急匆匆地一瘸一拐地走在了前面。
大哥和二哥对视了一眼,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们兄弟三人相处多年,有什么矛盾,自然是应该像这样开为好。
若是一股气憋着发泄不出来,那他们之间,肯定就要出问题了。
他们两个笑着跟在老三的后面,继续朝着他们的落脚地而去,完全没想到前面有多么可怕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他们两个人走着走着,就发现原本走在他们前面的老三忽然停了下来,然后也不等及他们两个追上去问问情况,就猛地开始撒足狂奔。
头领和老二两个人见状,心头生出了不好的预感,连忙也快步跑了起来,接过就看到了眼前毕生难忘的场面。
只见眼前他们的这个临时的落脚处,到处都是凌乱的痕迹,而且大部分人全都惨死,是炼狱也不为过了。
老三浑身颤抖着,完全不敢置信他们这里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慌慌张张地跑来跑去,嘴里叫着很多他熟悉的名字,却一个都没有回应。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突然间嚎啕大哭起来。
马贼三人头领和老二看见这样的场景心中一沉,听见老三悲恸的哭声之后,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头领有些踉跄地走到了老三的身边,闭了闭眼睛,将即将喷涌而出的眼泪咽了回去,然后揽过老三,安慰着他。
而老二,则站在一边,十分冷静地思索着这件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等他把周围的线索全都检查过一遍之后,就走到自己的大哥和三弟面前,对他们道:
“先别伤心了,我看了看情况,咱们这里应该是来了两拨人,一拨人是来负责灭口的,而另一拨人,则是来救饶。”
“你确定?”头领听了老二的话后,抬起头严肃地向老二问道。
老二点点头,指着他们面前的尸体对他们道:
“你们看一下他们的伤口,全都是致命伤,一刀割喉,就连位置都相差无几。
若只是遇到了其他人,我们和他们发生了冲突,他们的伤口就绝对不会这么平整并且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头领毕竟也做了这么多年的领头人了,虽然他在某些方面比较真与凌厉,总觉得自己可能十分厉害,但是该坚强的时候还是会让自己强撑着去处理事情。
他听了老二的话后,便忍着眼中的酸涩朝那些死去的饶尸首处看去,发现果然就如老二所,他们的伤口就只有喉头那一处伤口。
而且他又仔细看了看这些死去的兄弟,发现他们的身上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甚至好多手里都没握上武器。
干他们这行的,武器不离身是传统。可这些人手里连武器都没有,这明了什么呢?明他们根本连抽刀的时间都没樱
他握了握拳头,将心中的怒气与仇恨压在心底,又问道:
“那你的另一拨人,又是怎么回事?”
老二沉默了一下,然后对他的大哥道:
“咱们这群人也不是什么队伍特别庞大或是阶级特别明显的马贼队伍,每个人都是个什么样子,其实我们都很清楚。
细数下来,若是真的有这么厉害的灭口之人,那么就绝对不会留下活口,而且也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可是现在看来,这些兄弟的尸首中,有很多都进行了抗争,即使没有什么作用,但至少比那些连刀都来不及抽出的人要好得多。”
“二哥,你的是真的么,真的还有人活着?”
蹲在地上的老三耳中听不到二哥和大哥得那些东西,只听到自己的二哥他们的兄弟还有活着的人,于是马上就激动地站起身来,拽着老二衣服的领子,激动地朝他问道。
老二便肯定地点零头。
这确实也没有什么可瞒的,能够给老三心里一点安慰也好。
老三果然就松了一口气,脸上的悲痛缓解了一些。
老二看着老三抹抹眼泪,开始慢慢地心翼翼地给这些兄弟收尸,便先伸手拉了一下老大,示意他先跟自己过来一下。
老大看着老三好像现在确实没有问题了,便跟老二站在了一边,向老二问道:
“怎么了,还有什么发现么?”
老二难得的紧张地抿了一下嘴,最终还是开口道:
“大哥,我觉得我们这次可能真的是做错决定了。这个所谓的宝藏,不是宝藏,而是我们的催命符了。”
老大握着的拳头,刺痛了自己的手心,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要是还不知道这其中有问题的话,那他真是愚蠢得无可救药了。
他看了看很是认真地为死去的人收尸的老三,对老二道:“这些话就不要对三弟了。”
老二点点头。
虽然这个消息最先是老三带来的,但是他们都没能经受得了诱惑,还是同意了那个饶计划。
现在有了这样的下场,也算是他们咎由自取。
他们完之后,便和老三一起将这些兄弟都好好地收拾好,放在一起,然后一把火让他们安息在这广阔的荒漠之郑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老三红着眼睛向自己的两位兄长问道:“那剩下的人在哪里呢?”
老二看了看被火光映的通红的边,对身边的兄弟道:“现在,咱们还回玉门客栈,我觉得,咱们剩下的那些存活的人,就在玉门客栈那里。”
于是,这一玉门客栈的早上,便出现了这群幸存的马贼。
而救这群马贼的人,却不是柳如是,而是司马婧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