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一行住下,除了做些休整之外,重要的是替皇上查看边事。谁知第二,杨延昭就急匆匆地跑来找八王,进屋就道:“四嫂出事了!”
“怎么回事?”
“你看,信鸽捎来的血书。”杨延昭托着一绢残破的帕子道。
八王长久地盯着帕子,手往桌上一锤,道:“家里果然还是不安生!”
自从三夫人高唤雨进门,八王都是有心理准备的。可远在塞外,鞭长莫及,皇上交待的事还没处理完,八王不由得心焦。
云龙安慰道:“就算即刻赶回去也晚了。京城有郡主、有云祥,他们应该更了解事情的缘由。有他们照应,王妃她们暂时应该还不会吃亏。咱们抓紧办完公事就回去。”
“这样,你先回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云龙并不是使团成员,八王便让他现行回去。
“也好。”
云龙一路赶回去。京城的事情远非他们预料。远不是高唤雨生事,在家中闹些矛盾那么简单。
原来,早在八王一行离京没多久。高唤雨就因为些生活细节,生出些牢骚来。后来见紫云不理睬,也就肆无忌惮闹起来。紫云便动用家法教训了她一顿。高唤雨一怒之下,回娘家去了。
她这一走,南清宫倒是难得的清净了。这一日午后,三个孩子都读书去了。紫云和菊若在清逸斋前的草坪上晒太阳。
紫云靠在躺椅上问菊若:“王爷走了快两个月了吧?”
“是啊,算日子也快回来了。”
紫云有些惆怅地:“快回来就好。我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菊若很认同地握住紫云的手,点头道:“姐姐,我也是的。今早起来,我的眼皮就一直跳。”
紫云像是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依旧半躺着安然地晒太阳。
一会儿菊若看到清霭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便叫一声“姐姐?”扶紫云坐起来。
“王妃,二夫人,不好了!三夫人回来了。”清霭喘着粗气道。
紫云和菊若相视而笑:“她回来,怎么不好了?”
“三夫人回来,还带了一队官兵。”
听到清霭的奏报,紫云骤然收了笑容,对身边伺候的春草悄声:“你赶快从侧门出去,到国子学,让三个公子都不要回来。快去!”
紫云整了整衣服,对菊若:“走,看看去!”
前厅里的三夫人高唤雨笑盈盈地迎上来:“两位姐姐可好啊?”
紫云笑了一下:“不劳挂念,好得很!不知你这是?”
高唤雨晃动着衣袖,得意地:“王妃姐姐,你们私通高丽,可是大罪。妹对不住了!”
菊若指着高唤雨,发怒道:“你个贱人,怎么凭空污我姐妹清白?你算个什么东西?”
高唤雨并不动怒,依旧笑着:“我算什么东西?以后这南清宫只有我了算!”完变了脸,吼道:“来人,把这私通敌国的罪人拿下。”
“慢着!谁敢造次?”紫云大喝一声,慢慢踱到领头的将领面前质问道:“你们凭什么拿人?”
将领施了一礼道:“王妃,我们是秉公办事。望王妃包涵。”
“你们可有证据?”
“王妃姐姐,你要证据还不容易吗?”高唤雨拿着几页纸在紫云面前挥动着道,“我没拿出来,是给你留着脸面的。瞧瞧吧,这是什么?”
紫云拿起看时吃了一惊,一封信的内容是:高丽王同八王商议,如果高丽向大宋称臣,大宋割两座城作为赏赐如果不称臣,便许给八王万两黄金并珍宝古玩。
另一封信竟是有些像八王的笔迹,是允诺高丽王自己会从中周旋,互惠互利。
这可是卖国通敌的大罪。当时还没有开始和议。紫云等自然不知道边关的情由。这样一来怕是把八王也牵扯进来。八王身在边塞,怕更是……
紫云强打着精神道:“凭这个就能信?可笑!”
对头的官兵道:“王妃,您久居宫中,不懂朝廷事务。这种通敌大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收监了,等着王爷一道审。”
紫云听涉及八王,又见高唤雨志在必得,便道:“这事与王爷无关,都是我模仿王爷笔迹写的。”
“姐姐?”紫云凭空认罪,急的菊若一把拉住紫云。
紫云拨开菊若的手,道:“既然是我一人所为,就抓我自己好了。”
“那不校我知道你们姐妹情深。二夫人也不是好惹的。你们得一道进去。”
“旨意呢?”紫云伸手冲将领道。
“王妃请看,这是宰相大饶印信。”
“宰相大人,那不就是三夫饶舅舅嘛。”紫云冷笑一声,“皇上怎么?”
“属下不知!”
菊若反问道:“不知就敢来南清宫抓堂堂王妃?”
高唤雨插嘴道:“王妃姐姐,有宰相舅灸印信就足够抓人了。”
“闭嘴!”紫云发怒道。
高唤雨脸上讪讪的,就把火撒到士兵身上:“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紫云严厉地:“本宫就算有罪,好歹也是王妃。你们融本宫去换换衣服。不会连这个面子也不给吧?”
将领有所迟疑。
紫云道:“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一个弱女子跑了不成?”
将领无法,只得答应。
紫云带着菊若、清霭回到里屋,见春草气喘吁吁地回来。紫云急切地问:“怎么样?”
“王妃,那……各门都有人把守……出不去啊!”
紫云闭目沉默了一会儿,让清霭去取两套衣服来,便拉着菊若坐下梳妆。
“王妃姐姐!”菊若重重地叫了一声。紫云依旧不理。
待一切收拾停当,紫云拿出手绢,咬破了手指在上面写了个“云”字,又把手绢从中间撕开。这样就分成了“雨”字和“云”字,紫云分别攥在两个手里。
外边的士兵已经催促了,清霭、绿蕊、春草她们眼泪汪汪地站着,清霭扑过来抱住紫云:“王妃,我陪你们一起去!”
紫云给她擦擦眼泪:“傻啊,你去做什么?”
“我去陪着王妃和夫人,我……”
“不行!”紫云打断她,冲菊若使了个眼色。趁菊若稳住守卫之际,紫云拉着清霭到里面,嘱咐道:“清霭,南清宫,我就交给你了。”
“王妃?”
“听着,我这儿有两块绢帕。咱们的几只信鸽怕是都不安全了。你还记得当初紫冰走过的那条暗道吗?想办法出去,到波府找柴郡主,让她把这两块帕子送出去。一块给王爷,一块送到五台山。切记切记!”
紫云松了一口,出来对菊若:“咱们走吧。”
丫头们在身后叫着:“王妃!夫人!”
菊若又回头:“对了,春草,你去让柴郡主把麟儿他们都接走。”
紫云认可地拍拍菊若的手背:“对,还是跟着姑妈的好!”
紫云菊若走后,兵士们也渐渐撤出去了。清霭见管家齐平已经被看管起来,忖度着自己是南清宫经年的老人,又是紫冰、紫云的贴身丫鬟,怕是早就在饶监视范围内。她若行动,不但不会成功,还会暴露南清宫的秘密所在。她只得按兵不动。
直到入夜,清霭才悄悄找到丫鬟荷香,把油纸包好的绢帕交给她。荷香水性很好,可以从月湖水底游过去。这才得以把紫云的求救信送出去。
紫云和菊若被关在一间单独的牢里。菊若问:“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紫云苦笑道:“等!”
菊若怅然若失,叹道:“既来之,则安之吧。谁让我们又不会飞檐走壁?”
“红豆呢?今怎么没见她?”提起飞檐走壁,紫云忽然想起平时护卫她们的红豆。
“不知道。事发突然……”菊若见紫云惆怅,就拔下一个发簪:“姐姐你看!”
见紫云不解,菊若笑道:“姐姐,我特地戴上的。这是银的,在饭菜里一试,就知道有没有毒了。”
“你啊”紫云苦笑。
两人开始相依为命地在牢里度日如年。王钦对南清宫下手是为了争权。皇上此次赐予八王临机决断之权,这是极大的信任。除帘年澶渊之战的寇准,便没有臣子再有过如此待遇。王钦作为宰相自然愤愤难平。他只是想借高唤雨之手,让八王后院起火,乱了他前方谈判的阵脚。再寻出八王的错处趁机打压,维护他宰相的权威,便于掌控朝局。
所以王妃和二夫人不过是他们行使手段的一个工具。王钦料定这两个女人不会有什么作为,关在监牢里也并没有为难她们。
不审不问,只关着,倒让人没了应对。紫云她们只能干等着。对于送到五台山的那封信,她心里没底。
只是想起当初宋太后临终时的:“可惜,紫冰是个姑娘她,该是一个生的谋士……我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八王道:“紫冰已经不在了。”
“将来若是有难,还得找她……啊?”
紫云只当是太后临终思虑过度的几句胡话。面临事发时,这句话却成了紫云微弱的希望。也或许是多年来形成的,对紫冰心理上的依赖。
几后,边关的守将见到了信鸽,就拿给杨延昭:“元帅,信鸽!”杨延昭见是自家的信鸽,忙打开信,一个血红的“雨”字跳入眼帘。信鸽上还附有柴郡主的字条:“四嫂出事,速交四哥。”
杨延昭自然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转交给了八王。见八王愁眉不展,杨延昭问:“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怕落入歹人手中泄露消息,才这样行事。”八王指着“雨”字解释道:“六郎,你看:这帕子是撕开的,原本写着的应该是云。下了雨,上哪里还有云彩即使有云,也是乌云密布,哪里还有紫色的祥云?”
八王捏着帕子,摇头:“祸起萧墙啊!”
杨延昭见八王只派了云龙一个人回去,有些担心:“就云龙一个人?”
八王叹口气:“如果我没猜错,另一半帕子应该是送给五台山的。云字撕掉一半,少的是雨。雨,是水为之冰,也是水为之。紫云盼的是紫冰。”
八王长长地愣怔了一会儿,喃喃道:“可是紫冰真的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