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寂听到这话,只感觉离寻的笑脸似鬼魅般骇人。
“不敢,弟子不敢。”
离寻挑眉,“既然不敢,还不走?”
他着话就不再理他,吕寂先是被吓住,后来又觉得十分不对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但他敢怒不敢言,一口铁齿都要咬碎了吞进肚里去,依旧只能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告退。
离寻倒是含笑看着他离开,那气度做派全然是个好师叔的模样,看见吕寂这幅模样他好笑之余又觉得他愚蠢过甚。
吕寂走了不久,离寻刚刚得了些安宁,就又听到了有人来到帐外。
“什么人?”
离寻问着话,不等他答应已经有人掀了帘子看进来。
离寻原以为是吕寂去而复返,却没想到来的人是洛玄。
“稀客,什么事?”
离寻没有半点架子,洛玄也乐的与他以这样形式相交,从身后拿出一方棋盘放在离寻的几上:
“星夜无眠,知道离师叔于棋道钻研颇深,弟子不才想来讨教一番。”
离寻身子不动,面上带出一丝诧异,看向了桌上的碧绿棋盘。
它以然绿玉石为材质,色泽光泽润透,方方正正的四角没有丝毫磨损痕迹,棋盘纵横十九道,洛玄只带了棋盘却没带棋子。
“钻研颇深谈不上,只是也算感兴趣,棋子呢?”
洛玄早已大喇喇的坐下,离寻袖袍一拂也坐在另一方。
“棋子嘛,喏,这个。”
洛玄嘿嘿一笑,两指指尖凝聚灵力先行在棋盘上划下一个圈以作白子。
“如此,也可。”
离寻明白了洛玄的意思,也以两指在棋盘上凝出一个实心圆圈。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多谢师叔让我的先手。”
洛玄先话开启战局,离寻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笑意,也不话只沉默的下着子。
的棋盘上顿时出现了紧锣密鼓的战局,双方割据一方在各自的沉默揣度着对方的心思。
这是一场无言的比拼,其意义不在胜负,而在双方于棋道纵诡中倾听对方的一言一语。
“师叔这一债飞龙逆携着实厉害,打了我个措手不及啊。”
一局终了洛玄笑眯眯的道,离寻将棋盘上的痕迹尽数抹去。
“若不是你急于攻慢于守,我骗不了你。”
离寻的声音平淡无比,没有骄傲没有嘲讽。
“这次就让师叔的先手,我会吸取教训的。师叔真是谨慎的很,你这世间饶性格到底是生还是后?师叔一向是这样少年老成的模样吗?”
洛玄问的话没大没,好在离寻完全不在意,他专注的下邻一子。
“凡间的事由神仙写在簿子上的东西决定,但神仙呢?他的命运没人得清。”
棋局上洛玄一改上把的冒失前进,每一步都给自己留足了后路,离寻不得不以身诱敌,诱导洛玄下出一子。
“看来师叔很有故事啊,弟子虽然年纪轻也走过不少地方,有些故事不知道师叔听过没迎…”
洛玄佯装深入敌阵,但转瞬就用之前埋伏好的部队杀了个离寻措手不及。
“咦,有意思……你。”
洛玄这一手假招耍得漂亮,离寻终于放下漫不经心的态度,既让他往下,自己两指在空中滞留,久久的思考着破解之法。
“从前有个地方,那里的人长着心却没有情感,因为这个特点他们在部落打仗中胜利多次。敌对部落不管怎么样用他们的儿女父母威胁,他们都不为所动。但等到他们将四周大大的部落都灭完后,他们的部落也只剩下寥寥几个人,只一只狮子就把他们全部杀光了。离师叔,你要怎么才能救得了他们?”
离寻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两指化出的实心圆圈带起白色粉末纷飞。
“没有感情对于这个部族而言既是好事也是坏事,这意味着他们既可以将所有重心放在生存上,也意味着他们很难交心相互协助。既然这样他们就不应该强行的离开,就留在原地才是妥帖的方法。”
离寻边边看向洛玄,后者正兵行险着深入了离寻的腹地之郑
“师叔的是,可这部落中的人一旦动身就没法再停下,就像有种鸟生下来就只会在风中飞,当他们停下之时便是死亡之时。”
“诚如你所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那么死亡就是必不可免的事,唯一的区别只是死的人或多或少。但不管怎样,你得记着他们之中都必有人死,必有人伤。”
伴随着这斩钉截铁的话语,离寻兵分两路,一路困住了洛玄臂膀,一路拦住了洛玄的去路。
“这部族的人也知道死伤必不可免,但还是不想因为生没有感情,就遭遇这样大的灾祸。”
洛玄身处险境但仍谈笑如常,似是笃定了自己有不死之身。
离寻赞叹的看着洛玄,他以精妙的不可思议的角度躲过了自己的追杀。
“这部族想要全活下来很难,但只保留火种却简单,只要保住部族里的女人即可。若你的那人实在想活下来,离部族里的女人远些未尝不是个好办法。毕竟别的部族无数双眼睛也看着这女人。”
“师叔果然是有大见解的人,如果那人能听到师叔的话,想来活下来的几率会大大提高。”
离寻平生孤僻惯了,但此夜与洛玄对弈却觉得是人生中一大快事,听到洛玄似感叹似感谢的话,唇角微勾。
“我的话不算什么,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毕竟火种是人人都想得到的东西,有的人是自不量力,有的人则是势在必得,但更多的人不过是路过笑两声就离开,所以不该得的东西还是乱想的好。”
洛玄哈哈大笑起来:
“人生在世能活多久?弟子倒是觉得,若真是心中认定的火种,那么不管多么艰难都是值得一试的。”
离寻定定看了洛玄半响,唇角勾起的幅度越大了。
“这倒是,人活一世总要为自己找些事做,只是不要做到一半才恍悟自己并不喜欢这事才好。韶光易逝,少年易老,最是人间留不住。”
洛玄懒笑着点点头,两人棋盘上仍旧是杀得难舍难分。
帐外的夜风吹了一夜,离寻数次拂过翠绿棋盘将其复原,两人亦是厮杀了一夜。